那一年，那一晚，康桥

　　■文/云想霓裳

　　网上的文友多半是诗人，商业社会里的诗歌产业已日渐萧索，我由衷地对这群执著的朋友们心怀崇敬。言谈间，也曾问及诗歌的处境，发送过去的文字是略带苍凉的。其中有一个朋友这样回答：骨子里的诗人可以诗意地看待任何处境。再问其何谓“骨子里的诗人”？答曰：比如，志摩。

　　严重同意！我想，骨子里的浪漫是不可以挑出来平铺直叙地拆解的。它是一种情绪的反射，自然而又嚣张，爱谁谁地长着。就连我这个与他隔了年代的女子，亦习惯随着他朋友们的语音，省却了姓氏的生分，称呼他“志摩”。

　　不必说《再别康桥》的柔媚，不必说《沙扬娜拉》的温婉，更不必说《偶然》美妙与无奈。志摩的诗，万千赞赏与评析，怎么说，都甩不脱前人的窠臼。他的情爱他的死，荡气回肠轰轰烈烈，从张幼仪到陆小曼，三个优秀的女人占尽了他一生情感的繁华，丰饶，足以和他的诗歌比肩。

　　尽管在刻板的学术界眼里，志摩像他老师梁启超所说的，是个“为人浮躁，学问不成”的人。可又有什么关系呢？至今人们还津津乐道他诗意的辞章和生命。被休黜了仍替他养家尽孝的张幼仪，捡回他一片骸骨陪伴终身的林徽因，下半生洗尽铅华只专心为他整理诗稿的陆小曼。

　　我个人是比较喜欢张幼仪的。尽管，她是这三个人当中最失意的；尽管，她是她们当中最不文艺的一个女子。但是，从种种迹象看来，这兼具传统美德和独立个性的志摩的发妻，却是最爱他也最懂得他的女人。

　　然而，最欲盖弥彰的曼妙风景是志摩和林徽因，就连志摩和陆小曼那么艳丽的风花雪月也无法遮掩其忽闪的光芒。

　　被誉为完美女人的林徽因著有诗《人间四月天》，一说是林此诗写给志摩，一说是林此诗写给自己刚出世的儿子粱从诫。我偏爱的林诗的《那一晚》：那一晚我的船推出了河心/澄蓝的天上照着密密的星/那一晚你的手拉着我的手/迷惘的黑夜封锁起重愁/那一晚你和我分定了方向/两人各认取个生活的模样/到如今我的船仍然在海面飘/细弱的桅杆常在风涛里摇/到如今太阳只在我背后徘徊/层层的阴影留守在我的周围/到如今我还记着那一晚的天/星光眼泪白茫茫的江边/到如今我还想念你岸上的耕种/红花儿黄花儿朵朵生动/那一天我希望要走到了顶层/蜜一般酿出那记忆的滋润/那一天我要跨上带羽翼的箭/望着你花园里射一个满弦/那一天你要听到鸟般的歌唱/那便是我静候着你的赞赏/那一天你要看到零乱的花影/那便是我私闯入当年的边境。

　　那一年，那一晚，康桥，故事是属于诗人的，外人的猜测也是枉然。其实又何必细究，轻轻地走，轻轻地来，不必讶意，更无需惊喜。生活的本身就是一首诗，看你会不会遣章造句罢了。灵性如志摩，只需一句诗意的叹息，世界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