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虚作假的根源

　　◆殷国安

　　几天前，河北沧县纸房头乡周庄子小学正忙着加班的青年教师李洪杰突然一头栽倒在地，经抢救无效死亡。李是为了迎接上级“普九”验收，连续几个星期加班加点而突然死亡的。

　　我知道李洪杰是干什么而死的，就是突击搞资料造假。所谓“普九”验收，除了验收硬件，还要验收软件。硬件当然也需要造假，比如突击腾出房子算学校的卫生室、图书室等，软件造假的任务则很大。比如教育普及率要达标，就要把全施教区每年的学龄儿童名单查出来，然后根据需要上报在籍生的名单；对那些其实没有上学或者已经流动的学生，则要从一年级开始补写其学习、考试的全部资料，等到真来验收时，还要到其他学校请学生来充数。就是临时搞的卫生室也要赶造平时看病、体检资料，图书室要赶造借书的资料。如此工作量当然够大的。李洪杰就是赶补这些资料累死的。

　　如果你对此感到奇怪，这说明你对官场实在太陌生了。其实，在官场的某些领域，这种用假资料的事早已像瘟疫一样到处流行，已经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上级检查、验收、考核都是要看资料的，工作做没做，都过去了，谁知道真的假的？所以就以看资料为准。这样一来，就出现了工作不做，只造资料的现象。有一次，某县血防站把国家下拨的灭螺药都拿去卖了，却填写了一份完整的“化疗统计表”，凭空杜撰出一万多个根本找不到人的名字，而真正化疗的不过四五百人。但上级验收一看软件资料，就很满意。有时到一个单位去开现场会，某些典型单位会搬出几十上百本装订整齐、美观的资料，来证明自己的“丰功伟绩”，那里究竟写了什么，是真的还是假的，大家其实心里有数。

　　在党政机关里，每当上级检查验收前，常听到一个新词叫“完善软件资料”。学习制度根本不执行，却由办公室从报上找一篇社论，把社论分成若干段，写上机关干部的名字，就是学习讨论的记录了；活动可以不搞，却造出活动计划、领导小组名单、工作日程安排表、动员大会报告、平时活动记载、活动总结等全套资料；“三会一课”不正常，只要在本子上编造出活动记录，就可以了。怪下级弄虚作假？其实下级的形式主义往往来源于上级的官僚主义。一方面，上级布置的许多事，本来就是毫无意义的，下级根本不感兴趣，只好应付了事；再加上上级只要看资料，下级当然有空子可钻了。当然你也不要以为自己糊弄了上级，其实上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人家常常不过是不说破罢了。

　　有什么办法解决资料造假？不能企图想办法使资料真起来，而要改变检查考核办法，同时对那些本来就不该做的“工作”，根本就不该布置，更不需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