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历史上的一次瘟疫

　　□曾智中

　　“ｓａｒｓ”横行期间，受出版社友人之邀，准备就中国历史上的瘟疫问题写一点文化札记之类的东西。中国文化传统中对民生问题向来比较淡漠，因此相关的资料就成了难题。

　　仅就１９２０年四川省的情况而言，查较权威的《近代中国灾荒纪年续编》，仅有一行字的记载：“四川重庆地方虎疫（指霍乱）非常猖獗，刻已侵入万县，一日传染者八九十名。”

　　近读天津人民出版社八卷本珍藏版《老新闻》，在第一卷（１９１２－１９２０）中，意外发现载有当年１０月４日天津《大公报》一篇与此有关的珍贵史料。这篇９月７日发自成都的通讯《兵匪疫交迫之四川》，详细记述了这场瘟疫在全川的发生和传播的全过程，特别对成都的情况交代得尤其详细。

　　祸起初春，“本年春间，重庆虎疫甚盛，每日死亡人数达二百人之多阅数星期之久”。以后又通过川江上的船户和参加军阀混战而频繁调动的部队，向周边扩散，“疫势更及上江一带，遂宁、潼川二处尤形猖獗，每日死亡之人数各达二百人以上者也历数日之久”。

　　成都有关方面于是对此十分警惕，展开了有效的国际合作，“成都警察厅长与外国医生筹办预防之法，使虎疫不得传染作祟一时。城厢内外居民皆遵守防疫各法，故疫气摧灭颇著功效”。

　　正当人们有所松懈之际，瘟疫又卷土重来，这次是军阀混战，战火重燃，“小民方惊骇奔走之不暇，不复留意于防制疫势之复燃”。一时间，贫民得病死于路上者比比皆是，而扛尸体的脚夫直接和传染源接触，死者更是不计其数，两者相加，“甚至一日之内死亡之数竟达千名者。此诚川省三十年所未有之惨状也”。以至到后来“死亡之民无棺收殓，也无扛夫为之掩埋”。

　　作者注意到天气的异常是这次瘟疫的重要原因，“今夏，雨水连绵，气候阴湿。惟交秋之后，反酷热异常。秋收因水过多，故受大影响，米价日趋增涨。上月月秒疫势复炽，迄夫月初天气颇热，故疫疬也随之而盛”。而军阀混战，盗匪横行，更是阻断了社会救助的可能性，“虎列拉（指霍乱）又乘兵匪猖獗之际大播，其疫氛满城，居民不知兵匪虎疫之孰为可畏，往往遁逃而不敢居据”。作者还细心地发现公共场所是这次瘟疫的一个重要传播源，“寺院、学堂等公共房屋均被兵士占据。虎列拉应时肆虐，一日之间罹疫身故者计有八百人之多，其中以兵士为最多”。

　　回首故土往昔这不堪回首的一幕，令人百感交集，真得感谢《老新闻》保存了中国瘟疫史上这一则重要的史料，对我们的公共卫生应急系统，将很有启迪意义——如何切断瘟疫的传播途径，如何防止瘟疫的反复，等等，都是我们今后亟待解决的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