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性别代表什么？

　　文/陈耘

　　两年前，当美国方言协会将MetroSexual这个新词评为年度词汇时，也许根本想不到这会给中文传媒从业者带来多大的麻烦——因为实在很难找到一个合适的中文词语去作准确的翻译，中性？第三性？性别模糊？性别掩饰？……不管翻译成什么，这个词所反映的现象却是我们越来越熟悉的:性别特征的表现越来越弱化，体现性别性感度的表现越来越含糊。

　　从时尚界前卫模特的造型到“超级女声”的胜利者、从女性到男性、从艺术界到普通老百姓，性别的概念日益被淡化。一种中性化的风尚正逐渐为人们所接受，越来越多的人对传统意义上的男女性感特征失去兴趣，转而追求另一种富有特色的中性时尚。

　　中性男人篇

　　温情时代的“男人味”

　　随着文化社会的发展，人们似乎不再需要过多的搏杀，这一来，渐渐消磨了男人粗犷的本性；和平生活的环境，也压抑和掩盖了男人的真面目。在这个温情时代，男人们越来越少有机会表现自己的威武强悍。社会日趋中性化，男女之间的内涵彼此交织混杂，阳刚的男人可以呈现温柔细腻的一面，而原来小鸟依人的女人也可以非常独立果断。就像以前我们用“中性化”来形容那些个性如男人般的女性那样，如今也可以用“中性化”来形容那些带有某种阴柔元素的男人。

　　男人们开始怨自己“心太软”，表白“男人是很好骗的”，或者索性承认“难以抗拒你的容颜”并“等待与你相见”。男人们拿着话筒卡拉OK完之后，发现“这真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过去被视为“婆婆妈妈”的男人，如今却突然人缘很好，因为他们喜欢倾诉也习惯倾听。无论是事业受挫还是恋爱失败，他们都会及时出现在朋友身边，耐心地听朋友吐苦水，然后用各种方式进行安慰。朋友们都乐于把他们视为值得信赖的兄弟。

　　“男主外，女主内”，是传统家族角色分工的模式，如今在家族生活中，男女之间的分工已变得更平等更平和，外由谁管内由谁主变得不再纯粹用性别因素来决定。请听一位“家庭主男”的自述——

　　家务:全包。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只要你乐意。

　　饭菜:可口，每日每餐不重样，营养、科学、卫生。

　　衣服:手洗，烫平。

　　皮鞋:擦净，保证一尘不染。

　　窗帘、被子:按季自动调节。

　　汽车:我开，专职司机，保你安全、舒适、准时，一分不差。

　　上街:保镖，擒拿格斗样样精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购物:参谋，跟班，拎包无所不能。活地图，永不使你迷失方向。

　　休息:是你的躺椅；累了，是你的拐杖。

　　对话:是你的朋友，解闷、休闲、逗乐，幽默大师，另加心理咨询医生、保健医师、美容专家；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鸡毛蒜皮。

　　夫妻生活:不再由我决定，享受“被动”的感觉。

　　花一样的男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电视里的男性已经不再是不拘小节的硬汉一统天下了。F4、裴勇俊的迅速蹿红，让很多男人无法接受，却又不得不承认“花一样的男子”是如此的深得人心。

　　在央视见到主持人李咏时，他身着黑色的休闲装，胸前有些白色的点缀，一双黑白搭配、风格与衣服格调相似的鞋子格外抢眼。李咏说:“鞋和衣服搭配已经成了自己下意识的习惯。”他夏天所有的T恤、便装都是由日本服装设计师佐藤孝信专门设计的，独一无二。他喜欢佐藤孝信前卫的服装设计理念，喜欢个性化的感觉。李咏说，舞台着装他也会刻意设计，通过服装向观众传达一种审美。他认为“男人要讲究点”。

　　李咏的发型是由一位法国理发师设计的。起初，他对外籍美发师并不认同，现在却很享受这位理发师边跳舞、边为他剪头的风格。如果理发师去度假了，他宁可留着头发也不会选择其他理发师。李咏还在这家店里定期做皮肤护理，他会在家里的按摩浴缸里洒点盐、精油，充分享受身心的放松。他还在不同的季节选用不同品牌的香水:冬天选择木头味、皮革味较重的PO－LO、ARMANI，夏天会用清新淡雅的CHANEL。洗完衣服后，他会在烘干机里把衣服喷上香水，让淡淡的香气弥漫；还会在家里放些百合，他说，麝香百合的味道会让他的心情完全放松。

　　在现实生活中，男人们慢慢地发现应该为自己活着，穿着讲究、生活细致也不是一件丢脸的事，他们开始去掉中国传统上关于“男人不该注重外表，应讲究内涵”、“男人最重要的是承担家庭责任”等等观念，继而寻找适合自己个性的装扮和表达自我的方式。

　　与其说这是男性审美的一次变革，不如说它是男性自我意识的一种苏醒。这种“男为己容”的审美观已逐渐从原先的时尚圈延伸到都市里的各个行业，尤其是在中高端人群中，已形成一种习惯。

　　27岁的BEN，是一家国际4A广告公司的客户总监，单身独居。第一眼看到BEN，立即被他黄色微卷的头发所吸引，“其实我已经很低调啦，在广告公司这样的发型太平常了”。身穿牛仔裤T恤衫的他坐在自己设计的暖色调客厅里，随意而放松，完全让人联想不到他是一个带领数十人团队的客户总监。

　　BEN经常被女同事开玩笑说他爱“臭美”，他自己也不否定这一点。虽然穿着休闲但并不邋遢，BEN坚持早晚洗澡，且每天必换衣服。头发固定由一个发型师修剪，每天早上会花5到10分钟摆弄造型。他酷爱穿牛仔裤，常穿的有七八条，基本都是国际名牌。

　　中性女人篇

　　想做就做的野蛮女友

　　“把你的新球鞋脱下来，给我穿，你穿我的高跟鞋。”刘艳笑眯眯地说。

　　“不要这样吧，这个多臭啊。”章鱼面露难色。

　　“换吧。”刘艳依旧春光灿烂地笑着。

　　“不。”

　　“换不换？”美女脸色一沉。

　　“不行。”章鱼坚持不松口。

　　“你到底换不换？！”

　　这是在看完韩国电影《我的野蛮女友》后，章鱼的女朋友——刘艳对他的真实表现。

　　这实在是一部让男生抬不起头来的韩国电影，你想想:一个绝对男权的小国，怎么会编排出这等野蛮的女人？全智贤一下子成了全球新新女生的偶像。每当刘艳对章鱼讲起她们外语系女生如何折磨班上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时，章鱼就汗毛倒竖。

　　想要什么就要，想做什么就做，想说什么就说，想怎么捣蛋就怎么捣蛋。如今像假小子这样的词已经无法用来形容了，什么是假小子？女生根本不需把自己打扮成男生，同样可以尽情地放肆。

　　朋友都说李沙的女朋友林媚比他还帅气，恋爱至今，他从没见林媚穿过裙子，牛仔裤倒是不下20条。林媚说她唯一一次穿裙子是在中学毕业典礼上，因为学校有强制规定，不得不穿了一个小时。李沙觉得，林媚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爱逛街，不会缠人。买东西目标明确，从进商场到出商场，半个小时足矣。

　　“BF工作很忙，我的原则是没有要事不主动打电话给他。我们属于那种彼此空间都比较大的恋人，因为各自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偶尔也会闹矛盾，不过我可不会缠着非要他认错，更不会玩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果是我的错，我肯定承认，否则，掉头走人，让他好好反省——这才是我的style！”林媚快言快语。

　　而李沙对女友的评价是:“媚不仅是我的女友，还是我的剑友，每周六她都会陪我去练击剑。你别说，她的技术还真不赖呢！看着她大汗淋漓却依旧专注，我特别欣赏。”

　　办公室不相信眼泪

　　在泱泱“超女”中，中性化女生的胜利，宣示我们时代的性别审美在发生着变异。如果说21世纪是“她世纪”的话，这个“她”，是以急速社会化为背景的，中性是女性参与到我们社会工业流程中自我锻造的一种生存之道。

　　毛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今天，女人岂止只顶了半边天？大半边天都飘满了她们干练的倩影！“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雅芳，因为客户几乎100％是女人，于是打造了一支“娘子军”，董事会成员中有6位是女性，雅芳中国有78％的成员是女性，女性主管占了75％。在雅芳女“掌门人”CEO钟彬娴眼里，女性领导的崛起在于压力产生动力，“没有人认为我们能做到，这更激发着我们努力做好，以证明他们的判断是错误的。”

　　身为男人，许多人对女性的这种变化表现出既倾心、动心、又忧心。倾心的是如今世道不仅出美女，而且出才女。动心的是和这样的女性一起工作，有助于提高工作效率，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而忧心的则是因为女性雄起，男性示弱，如今的办公室，多的是莺歌燕舞，却少了些英雄气概。

　　的确，在如今的办公室，性别已经退到了相对次要的地位，决定你身份、职业、工薪的是你的业绩。没有人因为Susan们是“娇娇女”，会使用“泪弹”，就降低对她们的要求，给她们大开方便之门。她们雄心勃勃，敢于承担责任。遇到困难，不撒娇，不怯懦，以诚实、热忱、责任心去解决问题。新一代职业女性不再努力使自己男性化，她们从内在到外在都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强调自己的女人味、人情味，以至于男同事们也不得不向她们看齐，变得更柔和更善解人意。

　　不论在男人还是女人眼里，她还是他，都是对手、同事、战友，谁也不比谁有特权，谁也不比谁有优势，大家在同一起跑线上，规则一样地争夺头衔，都相信“成者王侯败者寇”，如果我输给了你，即便你是女人，我也尊崇你的实力；如果我赢了你，我也不会因为我是男人，就认为理所当然。

　　当年23岁的苏珊从大学走进这家传播公司时，只是一个小小的助理，但她凭借自己敏锐的“嗅觉”很快给自己做了定位:发型、衣着改为干练风格，积极向“白骨精”(白领、骨干、精英)和“高级灰”靠拢。至于“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之类的问题早就被抛诸脑后，她一不想吓着谁，二是觉得自己靠自己，更安心。仅仅3年，苏珊就如愿以偿做到了部门主管。

　　眼见柔弱驯服的小女人变成了精明强悍的大女人，被分走一半天下的男人们也见怪不怪。和苏珊同一公司的陈生持有这样的观点:“给女人一半江山没什么不好呀？在外面心理上陡然少了一半压力，在家里肩膀也轻松许多，有机会不必活得那么压力沉重、艰难困苦，为什么要说不呢？我就喜欢男人、女人并肩作战。”

　　越来越多的老板们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工作的目的无外乎实现个人价值和创造社会财富，只要能圆满地完成工作，男性和女性又有什么区别？

　　各方说法

　　男女要和谐不要博弈

　　Poppy是BBC记者，在中国，她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很少感觉到自己的性别，别人看她首先是一个外国人，而不是一个女人。比如，在飞机上，自己同样是坐中间的位置，左右两边都是男人。如果是在欧洲，空中小姐会因为她是女人而先问她喝什么。而在中国，空中小姐就不会因为她是女人而先问她要什么，空中小姐只会按座位顺序挨个去问。

　　“男女无别”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持这一观点的人认为，男女在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也能做；女人能做的事情，男人也该做。

　　和“男女无别”的差异不同，另一种观点认为:过分强调男女一样，只是让女人去努力追求做男人，本身就是一种不平等。

　　不管争论的结果如何，我们还是不能忽视个体之间的差异。毕竟性别之间，在智力、体力、生理结构等等方面都有着差异。一位人类学家说，男女性别的分化是人类进化的必然过程。一些哺乳动物，从目前的情况看，还没有性别相同的趋势。至于几十万年以后人类将会是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不管男女的性别差异向何方演绎，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目前我们正为之努力的男女平等，并不等于男女无别。

　　社会学家认为，男女表现出来的性别特征，在很大程度上是社会环境形成的。社会文化环境的变化，必然会影响男女性别的区分。当时下的“中性化”成了性别文化主流时，新的性别特征就会出现。

　　全国妇联名誉主席彭珮云曾提出，建设先进的性别文化，是发展先进文化、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必不可少的内容，关系到每一个男性和女性。要关注社会文化环境对性别角色的塑造，大力宣传向上、文明、优美的性别形象，倡导正确的恋爱观和平等、和睦、文明的婚姻家庭关系，鼓励符合时代要求、有利于男女平等协调发展的性别分工。

　　在21世纪，女性的社会地位日益崛起，大有超越男性的趋势。因此有人说，21世纪将是“她世纪”。在传统社会里，男人在外打工，养家糊口的角色强化了男人在家里的“大男子主义”的地位，但随着女性大规模进入社会公共领域的生产劳动，私人领域中的性别分工也随之改变，从而瓦解了“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性别分工模式。现代家庭中的许多男人，下班提篮买菜，回家抱孩子做饭，过日子精打细算，在不知不觉中，也具备了过去女性的行为和特征，而这一切来得又是那么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富兰克林说，“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的东西，有的只是无限的组合，”而阴阳是最好的组合。男女两性和谐发展是家庭、社会和谐与稳定的重要一环。不管男女有别好还是无别好，重要的是男女之间的互补、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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