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造”（絮语）

　　美国的商场里，满眼是中国货，这是近二十多年来的美国一景。许多中国旅者到那里，本意要买点洋货回来，但一不留神，竟买回国货：“madeinchina”（中国制造）。几个月前我在英国一朋友家做客，她丈夫岩先生是英国人。岩先生说，现在英国也是到处都有中国货，他的小侄子就问他：“怎么什么东西都是‘中国制造’呀？中国在哪儿呀？”他母亲更凑趣：“现在他连老婆也是‘中国制造’！”我们哄堂大笑。

　　我们自知，这笑声里含有多种因素。我们为中国产品能在国外市场站稳脚跟而感到骄傲。新中国成立之前，我们的民族工业凋败，市场上充斥外国货，东洋日本货、西洋美国货，举目都是洋商品。现在，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们的商品走出国门，甚至占领了美国这样的大市场，中国货不仅华人喜欢，连美国朋友也都爱买。这是好事。我们也有滞后感。我们的产品大都是中低档，价格低廉，少有高端、名牌产品。虽然如此，自豪的成分到底还是多一些。

　　我们走到这种程度，也是经历了几十年。解放初期有一段时间，街上行人不分男女，甚至六七十岁的老头儿，都忽然穿起大红大绿的花衣裳，那是来自北邻的产品“苏联制造”。后来，它虽然消失了，我们却又走上了闭关锁国的歧路，老百姓只能穿到单调的或灰或蓝的服装，清一色的中国制造。

　　改革开放，推动了民族工业的振兴，特别是中小企业的发展，促成了中国产品的外销，“中国制造”的小商品，尤其迅捷地打入了先进国家的市场。这势头很快形成了浪潮，波及了欧美许多国家，增添了这些国家的市场色彩。

　　“中国制造”的产品，自汉以来，就远销西邻，其中以丝织品为最，其次是瓷器等。不过，这些产品当时不是以低档物面貌，而是以世界最先进产品的资格，出现在外国市场的。以至在唐代，政府明令禁止绫、罗、绢之类的产品出口西北诸国，皆因奇货可居，借此控制进口商品。这景象很让国人自豪。一尺丝织品，能换一匹好马。相对而言，西方人的产品便是低档货！

　　这些年来，我们的许多产品，其实已经走出了低档圈，价格低廉，质量却是上乘。问题出在缺少品牌。近日有一则报道，披露了一个沉重的现实：在这次广交会上，许多产品以贴外国名牌成交，其中某省的成交产品，50％被贴上了国际知名的品牌，改头换面成了外国制造的产品！这消息让人喜也让人忧。喜者，我们的产品质量达到了世界名牌的水平；忧者，我们少有可以与人争雄的品牌。

　　所幸的是，我从该消息列举的挂牌产品中，没有看到丝织物。倒是有一家丝绸集团，创立了自己的品牌，打入了国际市场，取得了不错的效益。也许，欧美目前还未能和我们争雄，也许，我们的丝织物的传统雄风犹在。但愿，这雄风能够继续劲吹，“中国制造”能够借此保留一片辉煌。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1月21日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