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想发明（漫话·漫画）

　　我迁入新居近两年了。

　　新居比旧居宽得多，有正式的书房，还有一间画室，生活工作都很方便，使我每天能安然地伏案写写画画。书房在室的南隅，画室在北隅，靠近厨房。我经常两边走动，写文

　　人都好奇，这是人的一种天性。我不但好奇，也爱动动手。我在化工研究社工作时，看同事会用化学实验室的试管借喷灯制做玻璃工具，便向他学习，自己设计制造自己用的玻璃仪器。在“文化大革命”后期，我失去正常工作条件，就玩摄影，自己洗印和放大。放大机是自己用木料做的。闲时自己做小木盒子，做简单的两个电子管的收音机。有此所好，见了一些显得新奇的东西，就感兴趣。早年剪指甲都用剪刀，北京王麻子的剪刀是很出名的。后来见到外国人发明专用的指甲刀，就很感兴趣，买来用。再往后，指甲刀有带收容剪下指甲的设计，我也买下。再见到斜口指甲刀，我也买了。这些似乎都是外国人发明的东西。我常用钉书器，显然是外国人的发明。钉书器看来样子不复杂，那钉书钉一排排的，用起来很方便。后来见到这种钉书器不断有所改进，有的能看出书钉还剩多少，有的加了点什么改进设备，都是既合理也更方便的设计。我想，那可能还是外国人的小发明，我也买了。因为从我所见的先进东西，很难想出哪一件是我们中国人发明的。我身上带的钢笔、圆珠笔、手表、各种眼镜、助听器、假牙、全都是外国人的发明。出门乘的电车、汽车、火车、飞机，甚至最简便的自行车……件件全是外国人发明的，没有中国人发明的，想起来总让人心里不舒服。

　　出了书房，走到室北头的画室，看到案上的宣纸、徽墨、端砚、湖笔，全都是我们中国人的发明，是千年前传下来的。现今自然会有所改进，比如说，也许在制作上更加考究，别的怕没有。

　　我深知我们中国人头脑不比哪国人笨，我们学习的本领是很高强的。外国人发明的火箭，我们仿制出来可以替外国人放人造卫星。在商品中冒牌造假可以乱真，充斥市场，使政府管理部门无法制止。

　　和我一直通信的两位大学同学，在美国进修后，一位成了有名的工厂设计专家，走遍世界为各国设计建立很多工厂。另一位还是和我同住一宿舍内的，美国首次在月球登陆的火箭，发动机是他设计的。我们中国人不笨。

　　可是我们生活上使用的先进东西，至今我想不起来有哪一件是我们同胞的发明！

　　有一件可能是我们的发明，那就是农村用的沼气池。在上世纪70年代，我曾到四川十个县里调查过，那里的农民用沼气当燃料，用沼气照明，不再到处砍树拾柴，植树成活率大增，为家庭节约，为种植庄稼增肥效。最近看报纸消息：贵州乌蒙苗岭、乌江西岸，因为普遍使用沼气，村民已经好几年没上山砍柴。记者报道，遵义县一位老农说：他们家使用沼气，每月省煤钱80多元，沼液浸泡稻种可增收15%，用沼渣浇瓜菜不仅避虫害，卖价高1/3。去年他家的沼气地为他家增收节支总共超过2000元。

　　这一项发明，想必是我们同胞的首创并推广，如果是，也算在日用品中打破发明权的零纪录———当然，这仅是从我所知而言。

　　由此我联想到另一项可能的发明。按照自然规律，植物最佳肥料是人类生活中的某些废弃物，包括人体和牲畜的排泻物，那是人类传统使用的农家肥。现在用化学肥料，有它的便利处，但瓜果蔬菜却变了味，不可口。城市居民用抽水马桶，把大量可用的肥料浪费掉，实在可惜，也违天意。如果我们在城市建筑中，装设专用管道，将恭桶废水作特殊安排，使可用的这部分肥料不丢失，又减少水源的污染。如果有可能，也算得有利于全世界的一项发明，对人类是一大贡献。外国人会发明垃圾处理，我们也会发明一种废水处理方案，不再老跟着外国人身后跑了，行吗？

　　我的好奇，使我常胡思遐想。英国人瓦特和美国人富兰克林与爱迪生，他们发明利用蒸汽和电力制造的种种东西，都离不开遐想呢。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1月22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