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楼兰到帕米尔

　　本报记者李坚文/图

　　全国晚报2005新西游记采访团于10月16日走出罗布泊——楼兰的无人区之后，锁定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帕米尔——海拔5000米的红其拉甫山口成为大家向往、但又畏惧的地方。

　　本次由中国石化支持的采访活动，从楼兰到帕米尔虽说路途遥远，沿途却奇趣横生，吸引着我们一路奔向前去。

　　1库尔勒有的不仅是香梨

　　从楼兰出来，一路上紧紧伴随我们的干涸的孔雀河，流入库尔勒市区时，竟然变成了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水量丰沛得近乎奢侈。库尔勒紧靠博斯腾湖，邻近的另一条开都河，就是《西游记》中唐僧遇到的流沙河。

　　第二阶段行程的起点就在库尔勒。上海人对库尔勒的了解很少，只知道库尔勒出的香梨，虽说小了一点，却水分充足，又嫩又甜。

　　库尔勒是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的首府。居住在这里的蒙古人，其实是乾隆年间从俄罗斯东归的大名鼎鼎的吐尔扈特人。当年28岁的大汗渥巴锡从伏尔加河下游地区带回的只是居住在东岸的同胞，而西岸的蒙古人后来就成了俄罗斯国土上一直很活跃的一个少数民族——卡尔梅克人。革命导师列宁的祖母就是卡尔梅克人。所以列宁身上至少有四分之一的血液是与居住在库尔勒的蒙古人相通的。

　　在库尔勒的新华书店里记者发现了渥巴锡十三代传人、北京空军指挥学院的退役女教官满琳写的一本传记，上述趣闻便选自这本书中。

　　2龟兹女尸“以木押头”

　　从库尔勒西行几百公里，是当年唐代高僧玄奘路过并讲经的古龟兹国——今天的库车与新和县。龟兹地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线中端，是东西南北的交通枢纽。

　　库车是著名的克孜尔千佛洞所在地。克孜尔石窟始建于3世纪，是中国佛教石窟中年事最高的。如果打开地图，便可以看到从克孜尔石窟到伯孜克里克石窟(即吐鲁番千佛洞)、敦煌石窟、兰州炳灵寺石窟、天水麦积山石窟，一直到大同的云岗、洛阳的龙门石窟，正好由西向东成一字形排列，年代也由3世纪到5世纪渐次递进，这正昭示了佛教文化传入中国，与中华文化相融的过程。

　　克孜尔石窟与其他石窟不同的是，它以壁画为主，而壁画中多姿多态的人体造型向为世人称道，由于开放的洞窟极为有限，记者只能管中窥豹，即便如此，壁画中描绘的人物、动物和各种民族服饰，以及当时极为名贵、几与黄金等价的青晶石颜料(群青色)的广泛使用就足以让人留连忘返了。

　　为弥补观众的缺憾，龟兹博物馆陈列了不少壁画复制品。不过，这家小型博物馆内陈列的另一件文物却引起了记者的兴趣。那是在库车苏巴什古城(也就是玄奘讲过经的昭怙厘寺)附近出土的一具年轻女子的尸骨。这具女尸的头盖骨有明显的人工压扁痕迹。这一发现正应了玄奘在《大唐西域记》中对龟兹的记载：“其俗生子以木押头”。据博物馆人员介绍，“以木押头”是有身份者的一种特征。这名女子能葬在佛寺附近也印证了这一点。

　　无独有偶。据记者所知，在中美洲文化中，“以木押头”，将头颅压扁的做法十分普遍，这是美和地位的象征，只有统治者、祭司和商人才能享有。这种头颅压扁的形象在玛雅文化的许多绘画与雕塑作品中都有反映。

　　3找到安西都护府屯兵处

　　从库车向西数十公里处的新和县也是古龟兹国的所在地。记者十分有幸，在新和县造访了一座名叫通古孜巴什的唐代古城。这座保存完好的古城埋在一片金黄色的芨芨草中，居然连资深导游与当地的记者们都不知晓。早在1928年，中国考古学家黄文弼就发现了这座古城。通古孜巴什的意义在于，它是唐代西域重镇安西都护府的屯兵之地。安西都护府统辖著名的安西四镇，即碎叶、龟兹、于阗、疏勒。碎叶是大诗人李白的出生地，现在吉尔吉斯境内。在通古孜巴什古城周边有多座唐代屯田的城堡。这里曾经驻军数万。古城以北数十公里有一座“柘厥关”，是扼守西突厥入侵的关隘，关外一旦有军情，精锐的骑兵队伍马上可以从通古孜巴什出击。

　　新和县地处军事要冲，据介绍早在汉代，这里就是西域都护府所在地。东汉镇守西域的名将班超就在这一带活动。现在，新和县与塔里木大学共建的“新和县西域汉唐重镇文化研究中心”已经成立。通古孜巴什古城、戍堡遗址和屯田区古葡萄园遗址、唐柘厥关遗址以及汉代西域都护府所在地玉奇喀特古城遗址都已纳入了研究的范围。

　　4喀什老城有意外

　　喀什是中国最西面的一个城市，充满异乡情调。到喀什，不能不参观艾提尕尔清真寺与香妃墓，但更多的人希望一睹老城区风貌。记者曾前后三次参观了老城区。

　　进入老城区，第一个印象是整洁，虽说都是小街小巷，但地上一片纸屑都见不到，更不要说乱扔的垃圾。第二个意外是虽说房屋外墙都用泥土糊成，但是推进门去，里面居所十分宽敞舒适，有的甚至可以说是富丽堂皇。第三个惊奇是这些老房子有的历史已经有数百年之久。记者随手推开一户人家，端坐在天井的维族老人说，他家的房子已有三百年历史了，现在还住得好好的。这里的孩子十分友好，见了客人都会用英语叫“哈罗”。

　　老城区一般都建在高坡台地上。房屋依坡而筑，高低错落，层层搭建。有一处房屋竟然搭了7层之多。这多少让人想起楼兰。楼兰的民居也都筑于高台坡地，两者之间有无关系？这个问题只好留给专家去考证了。老城区还有许多手工作坊，制作陶器、乐器、衣帽，也有出售小食品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老城区冬暖夏凉，只是下水不便，如果下雨便不堪泥泞。在党和政府的关心下，喀什城郊已经建成一批具有浓郁民族风格的新居所。

　　5古今贯通友谊路

　　9月24日，我们终于登上了帕米尔高原。在一片冰山雪原之间，一条高等级的柏油路盘山而上，尽管路途崎岖，一辆辆超大型的运货车仍然往来其间，不绝如缕。

　　记者沿路看到不少来自欧美与日本的游客，道路两旁不时出现黑白两色的牦牛与羊群。身着鲜艳民族服装的塔吉克妇女，微笑着向冰山上的来客招手致意。

　　这是一条友谊之路。站在海拔5000米的红其拉甫的口岸上，极目远眺，冰山雪原的另一边就是友好邻邦巴基斯坦，再过去几百公里的白沙瓦一带，就是犍陀罗佛教文化(希腊化的中亚艺术)的发祥地。在新疆的三大文化遗址尼雅、米兰与楼兰都发现了犍陀罗文化的遗存。

　　公元前2世纪，张骞通西域，曾往返于帕米尔高原，犍陀罗(史称大夏)是他必经之处。龟兹高僧、丝绸之路第一个译经人鸠摩罗什的父亲是印度人，幼年的鸠摩罗什曾翻越帕米尔到犍陀罗学习佛经。之后，东晋高僧法显、敦煌僧人宋云等也都访问过帕米尔高原。7世纪，玄奘赴西天取经，路经帕米尔，也到过犍陀罗，《大唐西域记》载有他对帕米尔与犍陀罗的记录。一直到元代，意大利旅行家马可·波罗从中亚进入中国，也是取道帕米尔。

　　6和田玉、邛竹与蜀锦

　　离开帕米尔，记者团从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南线的莎车、和田、于田、民丰，转向沙漠中央的塔中，回到库尔勒。

　　而和田、于田、民丰以及且末近年来的不少考古发现，促使人们开始关注前张骞时代中原地区与新疆的文化交流。

　　众所周知，和田是一个出产玉的地方。然而，让人大感意外的是，早在商代，和田玉就已经流入中原。据论证，河南安阳殷墟“妇好”墓中的756件玉器全是和田玉。考古学家还在和田的玉矿区发现了中原人的遗骨。

　　新疆考古工作者不久前还在且末县扎滚鲁克一号墓地发现了一段长约1.05米的残竹器，确定年代为西汉之前。这一发现让专家们大喜过望，他们认为这一器物也许就是历史上记载的邛竹杖。新疆不出产竹子，直到今天也是如此。残竹器的出土证明张骞所见不虚，早在西汉之前西域与中原地区就已有了往来。此外，“蜀锦之乡”四川的有关专家提出的新看法也值得注意。他们认为，1995年在民丰县尼雅遗址出土的国家一级文物“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文字锦织物，从成锦年代、织造方式等方面，均可推断为蜀锦。

　　专家更从四川三星堆文物上找到了关联：由于四川地区气候潮湿，上千年的蜀锦不可能保存至今，故没有类似文物佐证，但在三星堆青铜器上，很容易找到与“五星出东方”锦类似的鸟兽纹文饰。越来越多的考古发现证明，无论玄奘还是他的先行者张骞，都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孤独行者。在他们之前，西域各民族人民与中原的友好交往其实早就开始了。

　　流经库尔勒的孔雀河

　　新西游记线路图新民图表制图董春洁

　　喀什老城区的悠闲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