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位这东西

　　江仲

　　当知青时，我曾经跳到水里救过一次人。当时我们六个知青救了六个人，一人救一个。我救的还是地主的女儿银秀。

　　救完人，回到屋里正为没有米发愁，不料那地主带着银秀上门来了，说有救命之恩

　　在中国，地位几乎决定了人的一切，决定他活得好还是不好。以前一切以阶级来划分，变到现在，人的地位似乎是看官位的高低，或财产的多寡。而官位与财产又天然有扯不断的牵连，所以弄得我们常常搞不清电视上一些出头露面的人物到底是官还是商。这说明地位是个很实在的东西，实在到你的餐桌上是萝卜白菜还是鱼翅海参，自然使得不少人一天到晚为地位到处钻营。与我一同在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有两百个同学，绝大多数分配当老师，但到今天还在教书的剩不下几个了，大多非官即商，都是所谓成功人士，踌躇满志之态常溢于言表。他们的跳槽，正是奔着地位去的。但换种情况，地位有时也相当虚幻。比方大学教授吧，地位不能说不高，但碰到房管科的科长，免不了要低三下四，地位在这里出现了反常的状况。不管什么地位，哪怕明明是虚的，也总有人去争。一位老师，五十多岁了，为评不上高级职称悲痛欲绝，大病一场。我到医院看他，劝他，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而且他工资本来就高，何必呢。他说，要是评了高级，出差就可以坐软卧。我万万想不到他如此热爱软卧，既然热爱坐软卧，可以自己买张票去坐就是，用不着伤这么大的神，所以我觉得他热爱的说穿了还是那个虚幻的地位。地位这种东西，有时是很害人的。

　　人不应为地位所累，这道理大家其实都明白，与世无争也能活得轻松自在。但人很难不为地位所动，见到别人有名有利，心里不免痒痒，于是钻山打洞，累得发慌。万一真有斩获，地位呈上升状，言行举止无不为人注目，累得要死。但只好一个劲地累下去了，而且照例希望别人晓得他的地位，以便有力气继续地累下去，否则如锦衣夜行，太没有味了。

　　网络编辑：李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