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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捞掉进抑郁里的人——柏晓利的医疗尝试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24日21:20 南方周末

  

打捞掉进抑郁里的人——柏晓利的医疗尝试

  “友谊之友”志愿者孙志杰,热情单纯,外号“水晶”,创作了不少《走出抑郁》的诗歌和心理剧。陈锋/图

  □本报记者沈颖

  “友谊之友”是由北京友谊医院心理门诊的柏晓利医生创办、由一群志愿者支撑的互助组织,结成友谊的是近700名抑郁症病人,有下岗职工、机关干部,也有知识分子、老板,他们之中最小的只有9岁。

  小组心理治疗是“友谊之友”的一个重要特征。这种心理治疗方式最早要追溯到1905年,美国医生普拉特在波士顿首次采用开展集体讨论的方法,帮助久治不愈而又心情沮丧的结核病人克服抑郁情绪。二战以后为医治战争创伤被西方广泛使用。

  在两年多时间里,柏晓利联合20名医生同道已经在“友谊之友”做了近50个心理治疗小组,其中包括寒暑假“心灵成长夏令营”。近700名抑郁症病人走进了治疗小组,很多人恢复了正常工作,其中有10名成为志愿者。

  “最后一件事”

  11月20日,周日傍晚,北京西城区一个平常的写字楼里,弗洛伊德的大幅照片静挂墙上,5个志愿者在为下周要开的“读书会”忙碌,他们互相打趣,说笑,有光泽的脸神色自若。

  “‘友谊之友’把我们从抑郁的泥潭里打捞出来,我们想留在这里继续打捞掉进抑郁里的人。”

  志愿者李秀英已在小组治疗活动中担任了好几次副组长。2001年4月,做人事工作的李秀英被柏医生确诊为抑郁症,“有一次心情到了最低谷,想自杀,就去找柏医生,想做最后一件事。柏医生给了我一个笔记本,让我给病友打电话,约他们一起出来聊聊。”

  酷热的伏天里,李秀英买了一张两元钱的门票进了陶然亭公园,在门口和几个病友对暗号般接上头,然后聚在“风波亭”里,同病相怜,无话不谈。她的生活从此开始有了一线生机。

  李秀英想做的最后一件事,没想到成了柏医生为“友谊之友”做的第一件事。

  现年45岁的志愿者陈锐,也是“友谊之友”的一个重要推动者。他现在不用服药就能正常工作,说起话来声音响亮,笑声明朗。在“友谊之友”维持最困难的时候,他出资10万元,为“友谊之友”正式注了册,租了活动场所。

  陈锐是律师。“我当时完成一个案子收费是5000元,有房有车,家庭和睦,算是中产阶级,可看什么都是灰色的,什么都看不惯,得罪了很多朋友。”

  2002年4月26日,陈锐走进北京友谊医院心理门诊,服药一个月后,心里不那么烦了。又过了一个月,医生给了他李秀英的电话,让他去参加聊天活动。

  他那时连个电话都懒得打,还是李秀英主动找来,把他拽进了小团体,“聊天时,发现自己的法律知识对其他人还挺管用,突然找到了生活的一点意义。”

  2003年2月16日,柏医生用她的周末时间开办了第一个为期8周的心理治疗小组。

  “公园聊天,只是给了我们温暖。小组治疗却让我们获得了重生。”李秀英说。

  “暴露疗法”

  李秀英和陈锐参加的小组,由12个人组成,“有的人抑郁,有的人焦虑,有的人为了追求完美而出现强迫。”

  第一小组有长期公园聊天的基础,彼此并不是很陌生。但在后来建立的新小组里,有人看到要十几个人一起交流时竟吓得哭了起来,更多的人表情凝重,还有人眼睛都是斜的。

  “如果一个人的内心不能接受外界环境的变化就会变得僵硬和痛苦,在不断的心理冲突中,为了保持自己的强硬形象,就会通过躯体症状来表现。”柏医生介绍,小组这种形式重新设置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但小组成员在其中的一言一行、与其他成员发生冲突,仍会暴露日常生活中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

  小组治疗通常首先是两个人一组相互介绍,然后进入正题———“选择你生活中的一件事、一次经历,找出其中的A(激发事件)、B(对事件的认识、评价)、C(情绪和行为后果)。”

  一次,一个组员开始发言。“天气一变,人家的一个眼神,我的情绪就会大起大落。现在简直走投无路了,女儿6岁时我离了婚,闹了两年多抑郁症。头一次小组活动前,睡觉净做噩梦。”

  另一位组员借机打开了自己。“我老在考虑在小组里该说什么,精神恍惚,乘车时把手机都丢了。”

  每次活动中,组员们在医生的带领下,探索自己内心的垃圾。

  有一位组员是一个永远不肯放下架子的老总、老领导,他在组里总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但头上冒汗,手足无措。

  柏医生敏锐地捕捉到了,针对性地说话———“为了适应社会,我们会出于对需要和利害的考虑,远离自己真正的感觉和想法,同时学会了对付别人的办法———用最小的损失与别人周旋,于是造成自己与他人的疏离。无助、害怕、恐惧,与人交往时紧张,甚至将这种关系和行为带入了最需要表达真实自我的家庭中,自我的冲突仍然上演,结果是生命能量被阻断。必须要改变这种状态,必须要改变自己,必须要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和需求。”

  这几句话强有力地将这个老总紧闭的内心世界撬了一条小缝,他终于绷不住了,最后一个打开了自己,心里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涌出来。

  治疗时间为每周一次,每次3个小时,连续治疗8—10周,组员们要在多次集体治疗中,探讨造成不快乐的原因,寻找解决方法。每个人在这里像剥洋葱般被自己和大家一层层剖析,一层层解读,“用心理学知识修复童年创伤,改变儿时起就习惯的行为模式,谈何容易!”

  柏医生会在系列治疗的最后提出期望。“小组治疗时间很短暂,多年习惯不可能一朝一夕改变。我只能给你们推开一扇窗,让你认识到你有能力改变自己。”

  “马拉松小组”

  在“友谊之友”一年多,娟娟感觉好多了。为了巩固效果,柏医生安排她加入了今年年初才成立的“马拉松小组”,这个小组将一直陪伴着娟娟完成心灵的修复和成长,两年、三年、四年或者更长,“直到我看问题能做到不再非黑即白,能做出多项选择,找到属于我的快乐。”

  娟娟是被母亲送来的。母亲觉得这孩子问题太严重了,她和男朋友闹矛盾时习惯性自杀。在“友谊之友”办公室,小组副组长孙志强曾亲眼看见美丽的娟娟长发飘逸,站在夜晚的窗前不由分说就要往下跳。

  柏医生特别和娟娟签署了“小组治疗不许自杀约定”。深入治疗后,柏医生发现了娟娟产生自残冲动的原因:极度缺乏安全感。

  娟娟的母亲是一名电视编导,离异后一个人带着女儿,工作繁忙,经常出差,娟娟经常寄宿在各式陌生人家里。“恋爱时,一旦遭到男朋友冷落,娟娟就重新回到了童年时被极度忽视的心理环境,顾影自怜,不可遏制地产生放弃自我的冲动。”

  母亲明白一切后,选择了加入柏医生的小组心理治疗,学习改变自己和弥补女儿。

  “妈妈对我的态度一下子热情了很多,这让我反而不适应了。”

  娟娟这样讲述接受治疗的过程:开始尝试看清自己,但我恐惧看到自己的丑陋。然后费了好大的劲去改变以前“一条道走到黑”的思维模式,皮扒了、筋也抽了、泪也流了,刚向前走了10米,可你稍喘一口气功夫,抑郁这老先生一下子就把你堵回了20米,心里这急哟,除抑郁外,又多了焦虑和紧张。

  柏医生鼓励她坚持下去,“这需要时间。”令娟娟感动的是,男朋友也自愿加入了小组,来学习调整自己和帮助娟娟抵抗抑郁。

  抑郁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心轻者可以上天堂”

  每过一段时间,柏医生就会进行小组成员的召回,一个组员这样形象地解释“召回”———“就像修理好的汽车开出后,一段时间后请它回来,检查一下看看运转是否正常。”

  柏医生认为,只做单个心理咨询,病人一离开心理医生,状态容易反复,一个病人的互助组织,能让他们获得一个长期支持的安全心理环境。到目前为止,“友谊之友”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和心理支持电话(010-68366786),已出版了11期双月刊,每月还有一次心理成长讲座。“共同分享、共同分担、共同体会”。

  一个治疗后找到了新工作的组员说:“承认自己有所不足,承认‘人力有时而穷’。改变自己30多年来的‘精英认知’痛苦极了。”

  一个第二期组员,曾被同事戏称为“杠头主任”,事事较真,到了让大家头痛的地步。“我在小组中学会了什么是心理投射,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就怎么对待你。”

  还有组员向其他人推荐自己摆脱抑郁的方法———对那个扭曲的我说:从现在起,你要学会放弃。放弃让真实的自己沉重而又无法改变的重负。心轻者可以上天堂。

  最近的一次组员召回活动,是柏医生带着大伙去京郊密云。“抑郁病人要多见阳光,多出去活动。”呼啦来了三四十人,早上举行了升旗仪式,把“友谊之友”的旗帜升上了山坡;凑成了一个小型乐队,有人吹萨克斯,柏医生负责打鼓,志愿者孙志杰朗诵自己创作的诗歌《走出抑郁》。大伙像孩子一样在沙滩上跳着,笑着,羡煞旁人,以为他们是“搞艺术的”。

  

打捞掉进抑郁里的人——柏晓利的医疗尝试

  柏晓利医生陈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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