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禽流感非疫区的记者报告

　　□选题刘波

　　□执行记者 谢伟端 颜鹏 实习记者 林开平

　　第一部分

　　在禽流感使不少城市风声鹤唳、不少人“闻鸡色变”的时候，有一群人，他们天天与鸡生活在一起，每天的工作都要与大大小小的鸡打交道。日前，记者走进了他们的生活——

　　禽流感阴影下的养鸡人

　　全厂30多人伺候8万多只鸡

　　每天7点半，小王睡醒过来，隔着窗户，他似乎能听到对面鸡舍中小母鸡咕咕的叫声。他住的地方与上班的地方仅一路之隔，7点50分，他洗漱好从宿舍出发，穿过马路便到了鸡舍。

　　晋江市绿色保健蛋品有限公司位于晋江市磁灶镇上厝村，小王就在这家企业内上班。整个企业的工人只有30多人，而他们的服务对象是8万多只鸡。

　　他们的工作是防禽流感的第一关

　　禽流感的风声早已传了过来，所以相比以往，小王现在要忙碌得多，因为他把守的是“防疫”的第一关。刚刚，从上海送来了1万只出生没多久的雏鸡，小王要完成育雏的作业，让它们健康长成能生蛋的母鸡。

　　当然，如果这些雏鸡中哪怕只有一只先天“遗传”或后天感染了禽流感、带到泉州却没被及时发现的话，都可能给这座现在还是非疫区的城市带来灾难。

　　所以小王也特别小心。育雏室离产蛋房有一段距离的隔离，所有的雏鸡都饲养在这里。在很大的育雏室中，黄澄澄的一片，都是些可爱的小鸡。小王每天观察他们啄食、饮水，生活有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要观察他们的粪便有没有异常。

　　“通常，这么多的小鸡有一两只出现异常反应还算是正常的，常规检查一下就可以了，可能是较普通的疾病。但如果出现较多同一种情况，我们就会抽样解剖，同时送到农业局畜牧所去化验，看是不是禽流感。”

　　小鸡的“异常反应”有很多，比如：“眼皮打架”啊，走路不稳，嗜睡什么的，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这需要小王和他的同事仔细守好这第一道关，撑过40天，眼睁睁看着小鸡的“黄衣裳”逐渐变色，他们就要把小鸡转到“育成室”去了。

　　全封闭养殖成年母鸡吃喝靠仪器

　　小梁很习惯地到育成室门口张望一下，或是隔着玻璃，打量着才出生100多天的小母鸡。

　　育成室，顾名思义，育的就是成年的母鸡了。小鸡从原产地过来，从约第40天到第120天，都要在育成室里成长。

　　这里的小鸡虽然已经不是雏鸡了，但还未发育到十分成熟，还不能产蛋，自然也不能到产蛋房中去“上班”，还需在育成室里待上一段时间。

　　育成室属全封闭室内养殖，连窗户都是关着的，小鸟也飞不进来，小鸡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说受到了严密的保护，基本上不会感染禽流感。由于育成室属高科技全封闭式的，小梁平时并不需要进去观察，只要操作一些仪器，调温，喂食等，按一下按钮，一切都自动进行。

　　从出生到生蛋每只鸡须打11次疫苗

　　尽管如此，小梁还有一项特殊使命，给育雏室和育成室的小鸡“打针”。

　　给人打针，人会疼；给小鸡打针，小鸡当然也不见得会乖乖就范。所以如何一把捏住小鸡的双翅，让它不活蹦乱跳，已经成了小梁每天的必修课了，现在他可以做到十分熟练，简直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说起如何打针，该打多少针，小梁是如数家珍，包括那些疫苗的名字，有些还是繁杂的专业术语，他都能张口就来。

　　当小鸡送到工厂里第4天，就要打第一针了，叫鸡新城疫支气管炎（双价）二联活疫苗（H120）。不过那时小鸡还太小，偌大一根针管插进去，不给扎死也要吓死，所以采用的是滴鸡鼻眼的办法。到了第7天，要打鸡传染性法氏囊病三价活疫苗，小鸡还是太小，但这种疫苗滴鼻眼没用啊，所以只能把疫苗滴进它的嘴里。长到第11天，禽流感疫苗就正式登场了，这次就不那么幸运了，非得直接从皮下注射不可。

　　记者在他们的技术部看到了一份“生产蛋鸡免疫程序表”，才知道在雏鸡出壳前，就已经由种鸡厂完成了马立克氏病的免疫，每只蛋鸡在生长过程中还得打11次疫苗，其中，光禽流感疫苗就要打三次。

　　这种禽流感疫苗全称叫“禽流感油乳剂灭活疫苗”，除了第11天打的那一针外，在第35天和120天，还分别要打一次，这三次又称“一免”、“二免”和“三免”。其中“二免”和“三免”都是要“肌注”，选择小母鸡大腿上肌肉最肥厚的地方扎针。

　　“‘三免’是每只鸡所必不可少的。而且打完两周，疫苗发生效力后还要抽检。每个鸡舍（约1000只鸡）要抽20只鸡，从翅膀下抽血出来化验，看疫苗是否起作用。”另外，由于禽流感疫苗的效用只能保持4个月，所以每过4个月，同样的疫苗还得给每只鸡再打一遍。

　　给鸡打疫苗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但却又是必不可少的程序，每只鸡都得打过。据小梁介绍，他们工厂里的8万只鸡，每打一次疫苗，他们5个人得加班5天，才能全部打完。

　　进入养殖场人和车都要经过消毒

　　泉州并不是疫区，但禽流感的阴影仍然给许嫂的生活带来不少麻烦。

　　“整天跟鸡呆在一起，工作中也难免要接触到鸡，怕不怕禽流感啊？”记者询问正准备到蛋鸡养殖工厂里上班的许嫂。

　　“不怕，卫生条件好，不是经常要给鸡打疫苗吗，哪会传染上。”

　　许嫂的不怕是有原因的，因为厂里的措施自有让人放心之处。

　　记者随许嫂来到工厂正门，却发现大门紧闭，只能从边门进入。

　　走到边门时，记者愣住了。因为这道门，确实很难让人和出入通道联系一起。窄窄的一条过道，只能容一人通过，下面全是“积水”，“积水”上浮着几块塑料挡板。

　　“这怎么过啊？”许嫂先行一步，她轻轻地踩上挡板，跟着踩上第二块挡板，再踩上第三块挡板———过了。

　　我跟在她后面，照她这样进了厂，才发现鞋底湿透了。许嫂说，这些水都是消毒水，因为有毒物质很容易从外面通过足部带入，所以才采取了这样的措施。另外，过道上方还有“辐射灯”，每个进出厂的员工都要用“辐射灯”扫过一遍，让病毒无处藏身。

　　“那车辆要进出厂怎么办，总不可能也通过那个过道吧？”许嫂说，车辆进出厂都要用水泵冲洗轮胎，道理是一样的。进了厂，很快发现每一个鸡舍前，都有这么一片“积水”，进出鸡舍的工人还非从水上过不可。真是“层层把关，层层防范”！

　　鸡舍也需保洁每天都要喷消毒水

　　许嫂的工作很有趣，是“捡蛋”。这样一个拥有8万只蛋鸡的大工厂，每天能生产出两千多斤的蛋来，供应当地的蛋黄派工厂、市场和百姓生活的需要。这些蛋生下来，当然不会自动排队跳出来打包，还是得工人进鸡舍，一粒一粒捡出来。

　　许嫂的这份工作当然并不悠闲，而且她无疑是与鸡最“亲密接触”的员工之一了，每天都得进出鸡舍，从鸡屁股下专门的产蛋槽中拿蛋，入篮。像许嫂这样，平均每天都要进出鸡舍四五次，才能保证鸡刚生下来的蛋能被及时取出。

　　鸡舍要保持卫生。这点许嫂非常了解，因为每天有几个时间段她们是不能进出鸡舍的，那就是在给鸡消毒的时候。原来，每间鸡舍里都安装了喷雾器材，其原始功能是为了喷凉水，夏天给鸡舍降温的，现在是禽流感非常时期正好派上用场，可以用来喷消毒水消毒。

　　单调的工作中其实也充满着乐趣

　　其实，许嫂的这份工作也是充满乐趣的。

　　比如，小母鸡一般140天以后开始产蛋，两周后进入“产蛋高峰期”。有一万只鸡的鸡舍，在产蛋高峰期每天可以“收成”9000多个蛋，而等鸡老了，就进入了“产蛋后期”，那收成就只能有8000多个甚至更少了。

　　“产蛋后期”的鸡由于身体没以前强壮，身上的钙质也消耗光了，所以生下的蛋有时候会千奇百怪，发现这些蛋成为她们工作中的一大趣事。许嫂今天运气就不错，她刚刚捡到的一粒蛋，居然“层次分别”，中间一块蛋壳明显较脆，而两边的蛋壳就厚实很多了。这些蛋许嫂当然不会拿起来收藏，但每天都能看到些“新鲜玩意”。

　　出厂后，许嫂没有径直回家。她说，还要去工厂里面的澡堂洗一下澡，“这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倒不是大家多爱干净，这是工厂里的规定。”

　　临走之前，记者把许嫂当天拿到的几粒“异形蛋”拍照片作纪念，不禁又想起一个问题——蛋会不会传播禽流感？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问题可把许嫂难住了，“不知道会不会，不过，如果我们的鸡都没有禽流感，我们生产出来的蛋，当然也是安全的喽。”

　　记者会心一笑。她们放心，相信我们这些非疫区里面的市民，会更放心。

　　第二部分

　　这段时间，全国都在防控禽流感。尽管泉州不是疫区，但各部门已经行动起来，农业部的一位副部长也到了泉州。

　　市民每天吃的活鸡活鸭从哪里来？从养殖户到市场，需要怎样的一个过程？记者日前进行了采访——

　　泉州家禽供应路线图

　　下午5点多，吃完晚饭，何大哥像以往一样，开着自己的卡车，带着编织袋，叫上几个人，出发了。他们的目的地是南安的康美镇。“泉州市区80％以上的肉鸡都是从南安批发过来的。”他说。

　　经过一个小时多的行程，何大哥来到了康美镇的一处山脚下。车被要求停下，几名当地的防疫工作人员拿着高压枪对着车喷洒消毒水。卡车“沐浴”后，终于可以进入养鸡的山里。

　　山上有很多的养鸡专业户，他们的“地盘”大多数是用网隔离起来，条件好的修了墙。养的肉鸡有黑脚鸡，有黄脚鸡，都是比较好的品种。山上种了龙眼等果树，平时鸡就在果树底下嬉戏，养鸡户每天按时放饲料到场里，鸡除了吃饲料，还吃草籽。“那里的鸡每天都在场里跑，跟土鸡差不多，吃起来都比较补。”果树可以为鸡挡风遮雨，鸡拉的粪还可以作肥料，相得益彰。

　　傍晚六七点，到了养鸡场，饱食之后的鸡都钻到鸡窝里去了。这正是抓鸡的最好时候。养鸡专业户是何大哥的老客户了。何大哥一行一到，宾主双方寒暄几句，马上进入主题。专业户把鸡场内的灯关掉，何大哥一行拿着编织袋进入养鸡场开始抓鸡。

　　“晚上，没有灯光，鸡都傻傻地蹲在鸡窝里，很好抓。我们就拿着手电筒去照，看到合适的就抓。”何大哥说，一个多小时之内，他们就可以抓到200只鸡。据他说，抓了那么多年的鸡，哪些鸡是健康的鸡，他们比谁都清楚，抓的全是好鸡。

　　“酒店叫我们抓两斤的，我们就抓两斤的；叫我们抓公鸡，我们就抓公鸡；叫我们抓母鸡，我们就抓母鸡。”何大哥笑呵呵地说，他们批发的鸡主要是卖给酒店，少部分卖给零散的小摊或市民，酒店对鸡提出什么要求，他们一概照办。

　　一只只鸡被抓住扔进编织袋，随后被带到专业户处过磅。付了钱后，何大哥不忘要求养鸡专业户开一份鸡检疫合格证明。“平时没有要求这么严格，但是非常时期，谁都不敢怠慢。”鸡随后就被装上车。到了山脚下，卡车又一次被拦下，工作人员又拿出高压消毒枪给车全身喷洒了一番。

　　凌晨3点钟，何大哥又要忙起来了。他把车开到新门菜市场，每天泉州市区60％至70％的鸡鸭都是从这里批发出去卖的。到了菜市场，同行也陆续开着装了鸡的卡车进来，菜市场边上窄窄的通道一下进来了三四部卡车，十几个批发鸡鸭的摊主也已守候在通道上。

　　接下来就是给鸡检疫上环。“从南安康美镇买的鸡有的本身已经戴了环，有的没有戴环，现在没有戴环的鸡都没人要买。”何大哥说。农业局检疫人员一只只鸡看过去，没有异样的鸡就套上一个环。套过环的鸡马上被批发掉了，其他市场的一些摊贩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买了些鸡带回去卖。

　　何大哥自己也有个摊位，早上六七点钟，通道开始热闹起来，“买鸡的人都集中在这个时候”。六七点过后，买鸡的人少了，通道渐渐冷清下来。

　　“最近，鸡不好卖，整个市场的统计说，市民零售量下降了70％，而酒店等团购也下降了20％。”

　　买鸡的人少了，何大哥却闲不下来，他忙着冲洗编织袋。“洗好了，消毒了，晚上好再去抓鸡。”

　　记者随工商查市场

　　来自鲤城区工商局的说法是，新门菜市场是泉州地区批发鸡鸭最多的市场，而泉州市区的鸡鸭80％以上是从南安进口的，少部分是从莆田进口的。

　　目前，该市场卖活鸡活鸭的摊位有19个，其中有三个大户；专门宰杀鸡鸭的摊位18个；专门卖杀好的鸡鸭的摊位有十六七个；还有几摊卖熟鸡鸭的。这些摊位都被分开。

　　为防控禽流感，上星期，市场业主和驻在市场的工商人员成立了一个领导小组，并招集活禽类经营户开了个紧急会议，50多个经营户签到开会。

　　会议有七项内容：通报全国禽流感防控的基本情况；要求经营户必须做好一些工作；公开市场防控禽流感的管理机构、办事机构和办事方法；告知经营户怎么和市场管理者沟通；教经营户应急处理措施；提出违反规定的惩处措施，要求经营户到养鸡场批发鸡鸭时，要看清楚当地防疫部门的检验证，到了市场还要再检疫一次，如果没有做好，这些经营户明年将被清除出市场。

　　会议过后，市场管理部门在宣传小黑板上通版介绍禽流感和防控禽流感的知识，并要求经营户都要细读。每天凌晨两三点钟，市场鸡鸭开始检疫的时候，市场业主也到场进行督促。每天中午，市场都要临时喷洒消毒液，晚上清理完场地后，要进行全面消毒。工商人员每天上午8点钟一上班都要先对整个市场进行巡查，过后不定期巡查市场。

　　昨日上午9点多，工商人员对市场进行巡查，记者跟随其后。在一处活鸡活鸭摊位边停着一辆卡车，里面有几袋的白鸭还未卸下车。卖活鸡活鸭的通道内一字排开，摊位后放着编织袋，装着鸡鸭，每个摊位前都放着一台电子秤，摊位前并不很热闹。工商人员说，这几天，零售下降了70％，团购下降了20％。

　　随后，记者与工商人员进入旁边一个屠宰点。据工商人员介绍，这个定点屠宰场地是与市场隔离开的、农业局检疫部门认定是安全的屠宰场所。这里的生意比前两天明显清淡了。杀鸡的大妈说，如果零散客户送来的鸡，杀一只鸡收一元多钱；如果是酒店成批送进来杀，杀一只才几毛钱。这几天，生意下降很厉害，有的人已经不来杀的，跑到别的地方做生意或者干脆休假出去玩了。

　　非常时期的严厉举措

　　本月16日，农业部发出通知，禁止在市场内宰杀活鸡活鸭。泉州市农业局接到通知后，马上组织人员到市场进行检查，同时在活禽类上市前都进行检疫，检疫后的活禽类都按要求被戴了一个环。检查中，如果发现出售未戴环的活禽类，农业局将进行100元至1万元的处罚。

　　18日，泉州市工商局发出通知，从当日起，泉州的所有集贸市场都不允许宰杀活禽。宰杀活禽将被引导离开。随后几日，有十几家店面因为屡教不改，被工商部门停业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