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条橙

　　■文/蒋峰

　　从五点半笑笑下班计时，她已经陪小天找了四小时三十七分钟房子。十一处房间都没能让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满意，后来她受不了了，干脆在街边坐了下来。小天递给她一块口香糖，不过她拒绝了，他陪她并排坐在马路边。

　　你到底要怎么样？她很不满意地问他。

　　找房子，他说，我今早一来就讲过的。

　　走过的行人偶尔侧过脸看他们几眼，一个男孩手持几十枝玫瑰站在小天的面前赖着不走。小天背过身倒数红绿灯的秒表，马路两侧的人们姿势各有不同，仿佛等待下课铃声奔向食堂的小学生。他一回头，流鼻涕的小男孩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你别买，笑笑警告他。

　　应该让她买才是，小天对男孩指着笑笑，现在是她在追我。

　　她起身抡起皮包打了他后背一下，径自穿过马路。慌忙中小天扔给男孩一百元，抢过他手中的花便追了上去，他双手捧了玫瑰跟在她的斜后侧。她的脚步一会急，一会缓的。

　　你不应该这样，你知道吗？他解释道，在上海你可是东道主。

　　但你不是客。

　　她老是这样，把他有些聪明的小幽默堵得说不下去。他跟她进了一家小酒吧，他看到门口挂了一个巨大的橙子。

　　你不许坐这里，她坐进一个苹果形状的包厢里命令道，去坐那个梨子的。

　　他坐到了梨子里，将玫瑰放到了梨核形状的椅子上。乐队的主唱唱到一半出去接电话，鼓手郁闷地空敲架子鼓。

　　梨子的味道我受不了，他坐回她旁边说。

　　去把花拿过来，她说。

　　他进进出出又跑了一趟，坐定后点起一支烟，苹果是好东西，我喜欢吃。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她问。

　　主唱回来了，对大家鞠躬致歉。他装作没听到她说话，像个白痴站起来鼓掌。

　　我看到你抄号码了，她边说边查共有多少枝玫瑰，在火车上的时候。

　　啊？他愣了一下，继续装傻，喜欢就送给你了，这东西五十块钱一大把。

　　你到底要干吗？她站起来，有些急了，是不是不打算放过我了？

　　给我十天时间，他提议，找到房子我就走。

　　她点点头，说，到时候你不走我就走。

　　他把玫瑰收好，放入她怀中，和她一起听歌，主唱唱了一首，骗了点掌声后又唱了一首。第三首轮到鼓手报复了，演奏一半突然出去接了个电话。够无聊，李小天想，侧身望了望笑笑。他没想到她一动也不动，两眼充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