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踪“飞”上列车的死鸡鸭 暗访内幕令人触目惊心

　　出租屋内加工死鸡鸭

　　据群众举报，柳州市上游路车渡区一外来住户，每天收集大量死鸡死鸭，经过加工后，三更半夜送到火车站。据知情者透露，这些“熟菜”被人偷偷卖到列车上，成为南来北往旅客们的盘中餐。

　　１１月２１日晚８时许，记者根据知情者提供的线索，找到了那户人家。这里周围都是杂乱的民房，房屋外就是成片的菜地。排水沟冒出的臭味，菜地施肥后残留的臭味，夹杂着一股肉菜的香味。记者摸索走到门口，但见门内院子里灯火通明。记者敲了一下门，说是“居委会检查计生工作”。

　　“谁呀？”屋里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记者隔着木门说明来由，女人称证件不在身上，被户主带回家了，让改日再来。记者磨蹭了五六分钟，里边的女人才打开一条门缝。大概见记者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人，那女人才让记者进了门。

　　一进门，就可以看到院子里摆放着几大盆杀好的鸡鸭，至少有七八十公斤。一些鸡鸭看上去白里透青，似乎已经变了质，不少绿头苍蝇在上面爬来爬去。门边的一口大铝锅中，放着数只鸡鸭，锅里的汤面上飘浮着厚厚一层黄色的东西。

　　铝锅的旁边，放着一口油锅，已有数只鸡经过油炸，放在屋角的面盆里，看上去黄灿灿的。除开门的女人外，院子里还有一个约５０岁的女人和两个孩子，他们正在一旁烧火煮饭，旁边的木柴上也堆放有一些炸好的鸡鸭。

　　记者掏出笔记本，开始“检查”。年长的女人自称姓覃，来自柳江县成团乡。开门的女人自称姓韦，是宜州三岔人。他们来柳州市已有半年时间，３户人家合伙租下了这套民房。记者询问他们靠什么为生，韦抢着说，平时种田养猪，生活马马虎虎。记者指着那些鸡鸭问，空余时间是不是靠做烧卤鸡鸭挣些外快，贴补家用？“不是不是，这些都是病死的鸡鸭，我们从外头捡回来经过处理，煮好后剁碎拿来喂猪的。”韦从容作答。

　　“啊？喂猪？”记者问：“猪会吃鸡鸭？”“怎么不吃？吃了才长膘！”韦一面答，一面用火钳从铝锅里夹出卤好的鸡鸭，那些原来乌黑变质的鸡鸭出锅时，统统变得黄灿灿、香喷喷。

　　记者询问期间，从一间房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警觉地打量记者。记者以“居委会工作人员”的身份与其交谈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

　　铁路旁出现神秘挑夫

　　据记者事先掌握的情况，这个窝点用死鸡鸭加工而成的烧卤食品，是“专供”一趟途经柳州开往西南地区方向的旅客列车的。记者决定来一次全程跟踪，看个究竟。

　　２１日晚登门暗访后，记者马上将情况向工商部门和兽医检疫部门反映。两部门当即表示，只要看到黑心老板把死鸡鸭烧卤食品送上车，就抓他个现行。

　　据了解，收死鸡鸭食品的列车要第二天凌晨２时左右才到柳州站。次日凌晨１时，记者和执法人员悄悄来到上游路那加工窝点附近，远远就见一男子挑着两只胀鼓鼓的塑料编织袋，从通往窝点的小巷中走出。很快，他穿过马路走上铁道，沿着铁路往火车南站方向走。据知情者称，此人就是把刚烧制好的死鸡死鸭送往车站的。

　　记者驾车速赶到车站，然后迎着那送货人走来的方向一路寻去，可来回搜寻了两遍，都未发现其踪影。那趟快车离开火车站后，记者和执法人员只好撤离现场。

　　煮熟的死鸭“飞”了

　　难道“煮熟的鸭子会飞”？２２日晚上，记者与兽医检疫部门的同志决定再次行动。当晚１０时许，大家早早来到上述窝点附近，发现该窝点仍在炸着死鸡死鸭。

　　一直守到次日零时５０分，窝点里再次出现一名男子，依然挑着两袋胀鼓鼓的塑料编织袋出了门。随后，窝点里的灯光一下全灭了。

　　那男子十分警惕，并不直接上到大马路，而是在小巷里拐了几个弯才出来，还几步一回头地边走边看。

　　记者借着夜色的掩护，跟在后面，执法部门则派人前往火车站守候。送货男子从一个铁路涵洞旁的阶梯爬上了铁路路基，走走停停，似乎在观察身后的动静。

　　当日凌晨２时许，记者留意的那趟列车到站了。守在车站的另一组记者，果然看到那送死鸡鸭的男子出现在离站台较远的车道旁。记者见那男子挑着两袋东西从３号站台走下地道，马上与执法人员追过去。但才隔了两三分钟时间，地道里已经杳无人影。那男子和他挑着的两袋东西，像幽灵一样消失了。

　　根据接连两个晚上的追踪，可以证实，该窝点所加工的死鸡死鸭，全是拿到同一趟列车上卖的。至于是否有人接应，是否有人为他上车提供方便，这需有关部门介入后方能查清。记者从知情者处了解到，给这家窝点提供死鸡死鸭原料的，是一名骑摩托车的男子。该男子每天都到市场或养殖场收死鸡死鸭，拔毛剖肚后，即往这样的加工窝点里送。

　　根据记者几天来对上游路车渡区这家窝点的调查，供货者的供货能力极强，有时该加工窝点想多要些货，两三百公斤都可以马上送过来。而这家加工窝点基本上是根据车上销售的情况生产、送货，一般情况下每天都有约一百公斤送上列车。

　　制劣者再次钻了“漏洞”

　　１１月２３日凌晨，记者和执法人员的盯梢跟踪，估计引起了送死鸡死鸭食品上列车的男子的注意，２３日、２４日两天，该窝点突然停此了加工。兽医检疫执法人员与记者分析，估计他是在观察动静，决定待他们重开工后再跟踪。

　　２５日下午，记者得到消息，该窝点又进回大批死鸭加工了。记者立即向执法部门反馈。当晚，柳州市工商局公平交易局、柳南分局和柳州市兽医检疫站一共出动２０多名执法人员，在该窝点往车站送死鸡鸭食品必经路线沿线，以及车站站台布控。

　　２６日凌晨零时５０分许，果然像前两次一样，先是一名男子鬼鬼祟祟地从外面回到该加工窝点，约１０分钟后，便准时准点地挑起两大袋东西出门。这一次，由于对情况的估计和判断较准确，在沿线布控的执法人员均看到了那挑担送货的男子经过自己身旁。那男子一直把那担死鸡鸭食品送到站台围墙外的一片树林里。但是，之后却再也不见他现身站台。事后记者到现场观察，才发现树林掩映中的围墙上有一个铁丝网门，门上的铁丝网已被人弄烂，可容一人进出。由于之前火车站内外的布控人员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洞口的存在，结果竟让他在那里“失踪”了。

　　见证打击制劣之难

　　连续３天的跟踪，虽然没有得到预想中人赃俱获的结果，但记者还是亲身感受到了制劣贩劣现象的猖獗，制劣分子的狡猾，以及执法部门开展打击行动难度之大。

　　近两年来，记者在跟随执法部门开展打击非法加工死鸡死鸭行动中了解到，不法人员非法加工死鸡死鸭当食品销售的行为一直没有停过。他们或是加工卖给柳州市内的小炒店、快餐店或夜市的烧烤摊，或是加工成烧卤腊制品，卖往列车上。一名列车乘务员透露，旅客列车上叫卖的烧卤鸡块鸭块，有许多就是这样的货色。开往西部的几趟列车上，卖这种烧卤的特别多，因为这些列车上的旅客以民工居多。

　　这样的烧卤，５元或６元即可得一大块，不愁销路。

　　执法部门对这种违法行为十分重视，检疫部门和工商部门一旦发现或接到群众举报，总是会及时查处。然而，为什么屡查不绝呢？今年１１月１５日晚，柳州市工商部门在柳北区白露乡查获一个死鸭加工窝点，赶来的兽医检疫执法人员一眼就认出了该窝点的主人叫韦灯鲜。兽医检疫部门上世纪９０年代中期就与韦开始“打交道”，韦因加工贩卖死鸡死鸭曾多次被他们查过、抓过。

　　记者从行政执法部门了解到，行政执法部门对于这样的行为查处一直很困难。一是因为不同的部门职能分工不一样，各部门都不能越过自己的监管界限去执法。一些多次被抓过、查过的死鸡死鸭贩子对此十分谙熟，他们对收购、加工、销售死鸡死鸭进行了分工，收购死鸡死鸭的只管拔毛开膛剖肚，加工的只管加工，销售的则只管销售。你只抓住其中一个环节，他们便抵赖。任何一个行政执法部门单独行动都很难取证。

　　另一方面，因多为外来人员租住出租屋搞非法加工，他们被查处后往往更换住处，继续制劣，有关部门无法对其实施有效的监管。各执法部门查获此类非法行为后，也难予以沉重打击，基本上都是没其死鸡死鸭拿去销毁，至多没收他们的生产工具。今年９月３日，柳州市放心肉联合执法组在该市磨滩路一处出租房里查到两个正在加工数百只病死鸭的窝点，警方当即将嫌疑人带走，可最后因“证据不足”处理不下，又把人放了。

　　柳州市一名检察官接受记者采访时说，目前要对记者跟踪的那些死鸡死鸭加工贩子进行打击，取证确实很困难。要取得充分的证据，一般情况下要把其收购、加工、销售全过程用摄像机录下来。

　　来源:南国今报责编:梁凯昌作者:陈杰 何继权 洪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