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捉捉虫”（我在海外教中文）

　　在我10年来海外中文教学的生涯里，外国学生自然多得不计其数，有年轻人和中年人，也有不少是小朋友。

　　纳丘就是其中一个让我津津乐道的西班牙小男孩。他一头棕黄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垂挂在眉头和耳际，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小鼻子，俊俏的脸蛋和发型，极像电影里可爱的洋娃娃。尤其是他说话的口气和认真的模样，俨然一个小大人，其神态常常让人

　　纳丘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他爸爸是马德里一位法律刑事专家，妈妈原来也是学法律专业的，因为家中有3个孩子需要照顾，她便辞了工作，成为家庭主妇，难得的是她也抽空和孩子们一起学习中文。纳丘12岁的哥哥和14岁的姐姐在中文学校学习中文已3年有余，而纳丘则是半年前才开始学中文的。

　　说实话，中文对于一周只有一两个小时学习时间的老外来说，的确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除了要有强烈的兴趣外，还需要有较强的自学能力。

　　以兴趣为突破口

　　面对纳丘这么小的外国孩子，如何让他真正喜欢上中文，而且能静下心来学习，更加不容易。尤其是面对西方家庭民主意识强的特点，想要老外的孩子也像中国孩子一样刻苦勤奋，几乎是不太可能。纳丘也一样，虽然他很聪明，也喜欢学习，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假如用中国严格的教学方式，一定会引起他的反感。这不，常常是还没上几分钟的课，他便晃晃小脑袋，一个劲地追问：“几点了？还有几分钟下课？”

　　孩子好动和喜欢玩耍是一种天性，如何让他在快乐过程中学好中文，不断激发他的中文兴趣也成了我因材施教的乐趣。

　　有一次学到一首“小黄鸡，小黑鸡，欢欢喜喜在一起，刨刨土，捉捉虫，青草地上做游戏”的儿歌时，我发现纳丘特别来劲，每每念到“捉捉虫”时，他总是快速地、提高嗓音念出来，然后开心地说“我喜欢捉捉虫”。或许是因为他觉得捉小虫是件开心有趣的事情，或许是读起来觉得好玩，说真的，每到这一刻，也是我教学最快乐的时候。

　　写汉字，对纳丘来说是个难题，何况他还是个左撇子，写起汉字来总显得很别扭。尤其是汉字的笔顺，纳丘觉得讨厌极了。每当他拿起笔写汉字时，总会淘气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按这样的笔顺写，我这样写不是更快吗？”比如“口”字，他喜欢用一笔画个四方块，不过写完之后，他会立即补充说：“我知道笔画不对了，对不起！”

　　别看纳丘汉字写得不好，可认识的字还不少呢。我经常让他用不同的小东西来拼写汉字，比如用他喜欢吃的小豆子来拼成不同的汉字，他居然能一口气拼出好几个。有时，我让纳丘自己去书中找出要学的汉字，他会好奇地去选一些笔画多的汉字，显示自己的能干，这时的我会说：“太难写了，选简单一点的吧！”而纳丘会自信地用中文说：“不难，一点也不难。”

　　以游戏为主要方式

　　在纳丘学中文的一个小时里，我几乎是在游戏或者玩耍中完成教学的。有时还得常常跟他唱反调。比如每学一首儿歌或者说一句话，总是有意跟他抢着念，这时他可来劲了，这样反复几次，他自然就能轻松地掌握了。有时还让他当老师，我来念或者认读，此时，他会全神贯注地盯着课本，当我故意读错一个字时，他马上用中文严厉地说：“不对，不对！”之后还一本正经地让我重来一遍，我当然遵命了。

　　“妈妈，我们好了！”这是纳丘最喜欢说和说得最响亮的一句中国话。毕竟是一个小时的课，孩子当然有些累了。这时的纳丘显得特别开心，尤其是当他用中文问妈妈，而妈妈说得不好，要由他予以纠正时，纳丘学中文的兴趣似乎更加浓厚了。

　　半年来，一本中国孩子学的全国统一教材一年级标准课本，纳丘已经学到1/3了，从头到尾的十多首儿歌和好几首唐诗他都会背诵，日常简单的对话也说得很流利，还能一口气默写出二三十个汉字呢。

　　以未来为着眼点

　　眼下，小纳丘在一所英国学校上学，奇怪的是，纳丘对英语并不怎么喜欢，他真正喜欢的是汉语。我曾问纳丘的妈妈，为什么要让小小的纳丘学习中文，妈妈毫不犹豫地说：“中文是一门很重要的语言，而且，对于我们来说非常的难，我要让孩子从小开始学习中文，这对他在发音和记忆方面都是个训练，况且他自己也愿意学。”

　　前些日子，正逢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来西班牙访问。那天，纳丘的爸爸兴奋地对我说：“你们的国家主席来了，今后中国和西班牙的来往会更加亲密，我们的小纳丘学中文算是学对了，以后的希望在

　　他的身上了。”看到纳丘爸爸一脸欣喜的神情，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教学工作包涵着一份特殊的意义。

　　每次上完纳丘的课，走在回家途中，我总在想：随着中西两国文化交流的日益增进，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这个聪明伶俐的小精灵会成长为一个中西文化的交流使者，一个能说会道的“汉语通”。

　　（寄自西班牙）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1月30日第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