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化与“菜篮子”的碰撞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30日06:48 河南报业网-大河报

核心提示

　　“菜价比蛋价还高！”人们形容菜价高涨时的夸张话在今年里屡屡应验。８月２０日，本报曾以《探究郑州蔬菜“高价”》为题报道了省会菜价居高的主因是批零差价加大和农资价格上涨。

　　可一年快过完了，菜价仍一直“踩高跷”。让老百姓不解的是：“菜篮子”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高菜价能否“破解”？日前，记者从田间地头、批发市场、农贸市场到政府管理部门等进行多方面调查发现，在生产资料带动菜价上涨之外，是城市化快速推进给“菜篮子”带来的“阵痛”。渐入高菜价时代，如何保障低收入者生活质量是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高菜价“踩高跷”市民直喊贵

　　“花菜一块五一斤！辣椒两块！现在的菜价让人心疼！”上周末，在郑州市金水区纬四路集贸市场，省直某单位的王女士感叹。

　　这种感叹在今年里就没怎么停过，即使在蔬菜大量上市的七八月份，菜价依然比去年高出好几成。１０月份菜价更是“惊人一跳”。省农调队日前发布的调查数据显示，今年１０月份白菜每公斤（下同）１．０７元，较去年１０月份时的０．４８元上涨了１２２．９％；黄瓜２．１元，较去年同期的０．９８元上涨１１４．３％；其他菜，如西红柿、菠菜、芹菜、花菜、辣椒、茄子分别比去年同期上涨５１．８％、１５４．５％、１０２．４％、５３．９％、９４．５％、９１％。

　　省城调队的数据显示，从今年２月份起，全省菜价较去年同期涨幅一直保持在１０％~３０％，１０月份更是上涨３５．７％；而同期全省居民消费价格总水平最高涨幅仅为４％，１０月份回落到１．４％。

　　对菜价再次“惊人一跳”，纬四路集贸市场里的钟师傅说，国庆节前后连续阴雨使我省叶菜减少，直接拉高了菜价。他同时补充道：“菜价不涨才怪呢？你看郑州周围菜地都被高楼取代了，菜地越来越少，往后还要涨呢！”

　　少城市框架拉大”菜园”变社区

　　郑州的“菜园”真的减少了吗？记者前往郑州市主要“菜篮子”——毛庄蔬菜基地看个究竟。

　　在毛庄蔬菜批发市场上班的小王是附近东赵村人，在城市化快速推进中，今年他们村划到惠济区新城街道办事处，成了“城中村”。“几年前我们村和宋庄、木马村有连成一大片的菜地，是毛庄蔬菜基地的重要部分，现在全被占去了。”他说。

　　记者沿着天河路走，不时见到路两侧正在开发建设中的社区、别墅把一片片菜田分割开来。

　　“城市化最先波及的就是菜园！”郑州毛庄蔬菜批发市场商会会长崔金箱对记者说，这几年郑州市往北扩得很快，城市框架拉大首先是向城郊扩展，而这些区域正是过去城市的“菜篮子”。他说，毛庄是郑州市重要的蔬菜基地，可最近几年大学城、惠济区政府都搬到了这里，房地产开发逐渐增多，现在以毛庄为中心的蔬菜基地不断缩小；最近几年，惠济区的菜田面积减少了１／４以上。

　　照理说，随着城市扩展，新的城郊应该重新成为新“菜篮子”，可“菜篮子”并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崔金箱说，首先，菜田要求土地平整，水源方便（像黄瓜等蔬菜三五天就要浇次水），还要有配套设施，而现在毛庄的蔬菜基地再往北去就到了黄河滩，不适合种蔬菜；其次，种菜技术性很强，传统种粮区要改种菜，顶多也就是种些大路菜如萝卜、白菜等，要种芹菜、番茄等精细菜需要技术和经验。如果是大棚菜，则还需要较大投资，种粮户难以轻易转型。

　　远”菜篮子”变远了成本自然要增加

　　这几年，郑州城市化大步流星，“菜篮子”是否真的变小了呢？

　　记者到郑州市农调队产量处了解情况，刚刚统计的数据显示：今年郑州市夏秋两季蔬菜种植面积共７７０９０公顷，较去年的７７６００公顷下降了０．６％。这一结果让产量处的负责人也有些吃惊：“这是郑州市蔬菜种植面积多年来首次出现下滑！”不过，他同时表示，仅有０．６％的降幅，郑州“菜篮子”并没怎么缩小，况且全年蔬菜产量２６５万吨，较上年还增长了５％。

　　但记者发现，郑州“菜篮子”的距离正在发生变化。统计显示，在郑州市各区中，除二七区蔬菜种植面积明显上升外，其他几个区则为明显下降（如管城、金水等）或基本持平，来自下边的县（市）的面积增加弥补了市区“菜篮子”缺口。

　　郑州市农业局副局长杨虎臣说，城区附近蔬菜减少，郊县菜充当了更重要的功能，郑州市的“菜篮子”但比过去远了。崔金箱对记者说，在毛庄蔬菜批发市场，由于附近菜田大面积减少，今年来自中牟、荥阳等的菜进场交易明显增加，因油价高涨，运输成本显然要增加。

　　多城市人口增加”商品菜”需求加大

　　在金水区庙李村一个建筑工地上打工的杨明，半年前刚从太康县来。过去，他吃菜从自己田里摘点就行，而现在每个月买菜要花二十来块钱。和杨明一样，这几年越来越多农村人到城里吃起了“商品菜”。

　　省发改委价格调控处处长支安宇分析说，昔日的菜农改吃“商品菜”，大大拉长了蔬菜的流通链条，采摘——收购——长途运输——批发，最后摆到郑州农贸市场的零售摊点。这种包含多个环节运输和人工成本的蔬菜，成本自然大大提高。

　　据了解，伴随着郑州市户籍改革和城市发展，近年郑州市区人口迅速增长，短短几年内有上百万外来人拥入郑州。而与此同时，记者从郑州市农调队了解到的情况是，郑州市蔬菜产量在经历了连续多年１５％~１９％的增速后，２００４年突然降至６．８％，今年再减至５％。

　　支安宇说，大量人口进入城市必然带动大量的“商品菜”需求，可郑州蔬菜恰好此阶段突然减速；虽然整体上“菜篮子”没明显缩小，但平均到每个人的“菜篮子”却变小了。“这和近年郑州出现的中小学生入学难、公共交通紧张等一样，都是城市人口增多后配套资源没能及时跟上引发的。由于蔬菜具有跨区域流通特点，矛盾没有那么明显。”

　　但蔬菜的跨区域流通是有成本的。杨虎臣说，这两年郑州市从外省如山东、海南、云南、广东等地进菜有所增加，去年新《交通法》实施后，有些省份没开辟绿色通道，同时油价不断走高，外地菜长距离运输成本上升，这些都导致到郑蔬菜成本上升。陈寨蔬菜批发市场工作人员说，今年七八月份的旺季，郑州本地菜较３年前基本下降一成。

　　支安宇说，由于郑州“菜篮子”距离变远，主要依靠本地市场的叶菜类对天气变化反应更敏感，这也正是市民今年经常感觉“青菜贵过鸡蛋”的原因所在。

　　因城市化加快给”菜篮子”带来阵痛

　　省农业厅经济作物推广站瓜菜科负责人陈彦峰说，蔬菜和粮食相似，当产量增到一定程度时，增速就会放慢，不像工业生产那样多开条生产线就行；而一些大城市会更多借助外地“菜篮子”；从日本、美国等一些发达国家经验看，经济发达后鲜菜价格上涨，工业品价格走低。

　　“今年菜价上涨并非过去那种供不应求的上涨，而是供应丰足的上涨。”郑州市农业局园艺处处长李国亮说，近年农业生产资料（化肥、农药、塑料薄膜等）价格大涨，电价上涨，蔬菜种植成本大大提高。而现在粮食直补后，种粮比以前更划算。如果菜价偏低，菜农就会改种粮食。同时，在一些城市“民工荒”后，劳动力的价值在提高，包括菜农和菜贩的劳动价值都在提高，菜价自然走高，否则他们就会改行。

　　“菜价太低，人们就不种了。”博爱县磨头乡的李国对记者说，去年每公斤五六分钱的大白菜让他觉得实在划不来，今年索性全种了粮食，农闲时在附近打小工，一天也能挣２０元钱，一月就是６００元钱，比种菜风险还小。

　　市场升级也在抬高着菜价。据调查，在今年的市场整治中，郑州市有３５个集贸市场被取缔，露天市场统一改成封闭式，菜农没法像过去那样进城卖菜了。与此同时，整治后的市场卫生和摊位升级，租金随之上涨，如纬四路农贸市场升级后，摊位租金由一年前的２００元涨到４００元，经营者只有加大批零差价才能弥补成本上升。

　　省统计局总统计师王作成说，今年菜价上涨主要原因来自５个方面：生产成本增加，运输成本上升，经营成本上涨（摊位费等），城市扩展中菜田被占，天气影响。除菜田减少外，运输成本、经营成本也与城市化有一定关系，而这两个因素在今年的高油价和市场整治中被进一步放大。

　　“再回到过去那种一块钱好几斤的菜价几乎不可能，但像今年这样菜价猛涨也是暂时的。”李国亮说。

　　在记者采访中，几位研究人士均称，过去城市扩展占用菜田后，新的近郊又会自然充当起“菜篮子”，可是近年由于郑州城市框架拉得快，新的“菜篮子”还没来得及补充上来。城市化的加快给“菜篮子”带来了阵痛。同时，目前在城市快速扩张中，一些农村变成“城中村”。根据规划，村民们要搬入集中建设社区，把占地较多的老村给腾出来，可现在新社区正在建，老村庄也没腾出，减少的菜田面积一时难以恢复。一些人认为，过渡期结束后，菜价上涨将会减速。

　　目前我国城市化正在大力推进。有数据显示，近几年我省每年的城镇化率提高１．４~１．５个百分点。也就是说，每年有１５０万左右的农村人口进入城镇。由于今年蔬菜生产流通中多项成本上升和天气变化等影响，今年全省乃至全国菜价都在上涨。

　　策保障低收入者吃上”平价菜”

　　如何缩短菜篮子的“阵痛”呢？支安宇说，首先，要从源头降低生产和运输成本，在想办法平抑农资价格的同时尽快建立与城市化配套的“菜篮子”。他支招说，目前各地都有副食品价格调节基金，必要时可启动起来，用于支持新的蔬菜生产基地建设，有条件的地方可以建立菜农风险基金，提高农民种菜积极性。

　　陈彦峰认为，可以对投资较大的蔬菜保护地（主要指大棚种植）给予补贴，并实行免费技术培训。此外，还要鼓励菜农利用新技术、新品种提高蔬菜产量。

　　“对高收入者来说，菜价涨了，该吃还得吃。可中低收入者则不然，他们的生活已经受到影响。”金水区发展改革和统计局的田明说。在她的推荐下，记者了解到低保户李大娘家的情况。从她的记账本上看，在今年７~１０月份，她和孙子买菜以土豆、萝卜、白菜居多，４个月花在蔬菜的钱总共８９元钱，买菜６９．５公斤（每公斤约１．２８元）；而去年同期，她家４个月里买菜９０．２５元，吃菜８４．６公斤（每公斤约１．０７元）。也就是说，因菜价上涨，几乎同样的钱，她家少吃了１５公斤菜。

　　高价菜给低收入群体带来较大压力。支安宇说，前段时间他们和省城调队对一些低收入家庭调查后算了个账：２００５年上半年，食品类价格上涨影响低收入户人均多支出２８．０４元，占其全部多支出部分的６５．７％，其中鲜菜价格上涨人均多支出１２．２元，占其全部多支出部分的２８．６％。

　　“不同收入者对物价上涨感受不同，由于食品、蔬菜等生活必需品缺乏消费弹性，其在高收入群体的消费结构中占比很小，但在低收入者的消费中占比较高，价格上涨很容易影响他们的生活。”他说，目前有关部门正在研究对低收入群体因物价上涨的收入补贴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