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朴的声音

　　□孟 嘉

　　孔燕不是那种故作深沉的人，多思的习惯是她从小养成的。文革一开始，她的父亲、诗人山青就成了全市的重点批斗对象，她和弟弟沦为任人凌辱的黑崽子。那时她才12岁，盘旋心头的疑问、迷惘不可能从冰冷的世界得到解答，只能问天问地问自己，问偷偷翻阅的书籍。

　　在她的随笔集《声音在空间穿行》里的许多零星思绪，我看就是在那时萌芽的，因此仍然透着风声鹤唳的氛围和无助的心灵底色。她一再呼唤上苍、上帝，不是矫情，而是那时藏在心底、不敢出口的呻吟。“善是世界的光，恶是世界的夜，而那人的世界是凭靠善与恶的搏斗去发展消亡的。”“有的人愿意用生的力量换取那死，另有人愿用那死去换取生。而我，只愿生时好好生，死时平静死。”细心人难道看不出那个荒唐岁月里的心灵折光吗？

　　当然，她现在的思索比那时要广阔深邃得多了。人情世故、历史宇宙、文学艺术、哲学宗教，已有的说法她不愿盲从，而要独立再作判断，有的确认，有的存疑，有的独出心裁。她发现，有些人追随英雄，并非学习英雄，而是“心安理得地等待英雄的救赎和献身”。

　　孔燕的文章都有生活的质感。没有生活经验的人写不出这样的作品，虽有生活经验却没有深切感受的人也写不出来。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孔燕既有坎坷的阅历又有对身边事物和自我处境的细微体察，因此她善于采用叙述、描写、抒情、感慨糅合一体的写法。

　　身为女性，孔燕总是不由自主地采用女性视角。《怀念编织》、《四十岁的女人》的内容固然属于女性的专利，就是在一般的散文、随笔甚至书评、画评中，她也毫不掩饰(当然也不显摆)为人女、为人母、为人妻的身份，笔下常常质朴而自然地出现她和父母、丈夫、儿子相处的情景，不设防的坦率和真诚增添了作品的可信性和亲切感。

　　我对于绘画一窍不通，可是孔燕谈画的几篇文章却使我爱不释手。其中既有画面的呈现，又有画家创作心态的展示及相关背景的介绍。她细致地描述了画中每一个人物的外貌、性格、家庭、阅历。她不是一般地读画，而且是调动了全部经验和心灵来读画，来和画家对话。难怪她能对名画体会得那样深，又那样独特。

　　除了在繁忙的工作、家务之余默默写作，她一直坚持如饥似渴地阅读。她深感哲学、美学修养的不足拖累了写作的提高，正在抓紧弥补。相信随着她的学养和人生感悟的提升，她的写作将出现质的飞跃。

　　《声音在空间穿行》孔燕 著 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 定价：19.0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