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博："私人学术打假"体现着社会的进步

　　随着邹承鲁院士对张颖清学术造假问题的书面说明，沸沸扬扬的“学术打假冤案”终于接近尾声。然而，几个别有用心的媒体记者和所谓的“军内外科学家”的拙劣表演，留给人们的思考却是深刻的。

　　在这次所谓的“打假冤案”中，一些人把矛头直接对准了何祚庥、司马南、方舟子等学术打假名人，实际上，这是一种很愚蠢的做法。邹承鲁院士的说明，立刻就能告诉大家

　　私人学术打假是公民言论自由、批评监督权的体现，是受到我国宪法保证的基本人权。然而，上海《新闻晨报》的系列文章和所谓的“军内外科学家”们，却是非常愚蠢的对准私人性学术打假的“合法性”开刀。实际上，私人学术打假，不仅合法，而且还是我们社会进步的体现。一些人对私人学术打假的不理解，恰恰是封建专制思想在作怪。

　　在封建社会，统治者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任何重大事务的决策，都必须是通过“奏折”由最高统治者来决定。未经“准奏”的事情，就会被认为犯上作乱。现在，某些人对私人学术打假的指责态度，本质上也是这种封建残余思想在作怪。古代中国的封建历史上，还经常会有个别野心家“胁天子、令诸侯”祸国殃民的事情发生。其实在科学技术领域的情况也是如此，专制制度常常使得科学技术的客观真理标准，变成为一些掌权者的个人判断。在这一点上，我们国家的大跃进、亩产数十万斤等等教训，不能说是不深刻。改革开发之后，我们党开始提倡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对待科学技术问题，然而，我们头脑中还有很多专制制度残留下来的惯性思维，很多同志对于事物的判断，还习惯依赖上级领导的意见作为正确与否的标准，不愿意自己动脑筋思考问题，对于其他同志的独立思考的结果也常常难以理解。在没有上级领导的正式意见的情况下，权威媒体的报道就变成了领导精神的化身。当然，一般来说，这也没有什么不对，特别是对于自己不熟悉的专业、事情，上级部门、权威媒体的意见，确实就是我们最值得信赖的选择。然而，所有这些决不能代替我们自己的独立思考和科学的判断。当然，伪科学的制造者们，也懂得用“胁（或者说是骗）天子、令诸侯”的方式，进行他们的伪科学骗人活动。回过头来看我国所发生的伪科学破坏事件，很多都是先欺骗了个别领导之后才得逞的。此外，依靠某些媒体宣传、炒作，也是一种散布伪科学的常用方式。

　　随着改革的深入，社会民主化不断地加强，言论自由的学术气氛在促进社会文明进步的同时，也不能剥夺造假者的发言权。在这种情况下，私人学术打假的现象也自然会应运而生。这同样是言论自由的社会进步的表现。私人学术打假的出现，不能不说是伪科学骗子们希望利用专制思想骗人的最大障碍。对于伪科学制造者们来说，欺骗几个领导、欺骗一些媒体、甚至欺骗某一部分人，可能都不是很困难的事情。然而，伪科学骗子要想欺骗天下所有的人，却着实没有那么容易了。因此，社会民主化的进步，也是伪科学传播的最大障碍之一，所以，伪科学的制造者、传播者们，极力反对言论自由的私人学术打假的举动，完全是正常的表现。

　　其实，私人学术打假者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权利，他们除了把事实真相和科学道理告诉公众之外，对造假者没有任何强制的手段。很多情况下，所谓的打假过程，也不过就是对某个问题提出适当的质疑。一些为造假者翻案的人士抱怨说“私人学术打假”将会危及我国的自主创新，实际上情况恰恰相反，越是自主创新，越是需要有公众（私人）参与学术打假，我国专利法是国家承认自主创新的法定程序。其中关于专利公告的有关规定，就是要从程序上保证公众参与打假的权利。因为，任何一种真正的自主创新都不会害怕任何质疑（打假）。实际上任何伟大的科技发明和创新，都经历过质疑甚至说是磨难。不管是哥白尼的日心说、达尔文的进化论、还是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甚至我们国家袁隆平的杂交水稻，都曾经遭到过巨大的阻力，但是，真正的科技创新决不会被质疑所扼杀。相反只有那些经受住质疑的创新，才是真正的创新。

　　对于任何一位相信自己的创新成果，并且希望获得别人理解和承认的发明者来说，正常的心态应该是希望有人提出质疑，别人的质疑才是检验自己、宣传自己创新成果的最好机会。只有那些对自己的创新还没有什么把握，又急于让别人能够承认自己的发明，或者索性就是要搞虚假的欺骗的人，才会对别人的质疑产生反感。所以，害怕私人学术打假的，决不是真正的自主创新者，至少不是一个心理正常的自主创新者。

　　当然，私人学术打假者也不是天然正确的代表，所以，法律也没有对私人学术打假赋予特殊的权利，私人学术打假者的行为也必须在法律容许的范围之内，以事实为依据的对学术造假进行质疑，否则，完全可能会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其次，学术打假应该对“伪科学”和“非科学”要有明确的区别态度。非科学的东西是客观存在。因为人的认识都是有局限性的，很多自然规律我们至今还不能认识到，有的甚至我们人类永远认识不到。这就决定了世界上必定会有很多非科学的东西存在，决定了我们仅仅用科学不可能解释自然界的一切。起码目前的现实就是如此。因此，非科学不一定就是错的，只不过就是还无法被人们现有科学知识加以证明的东西。它也许是正确的，也许是错误的。但是，在没有被证明之前，我们应该容忍非科学的存在。

　　比如像中医、中药这一类的传统文化，我认为都应该属于非科学的范畴。它是在人类与自然界漫长的斗争中的产物，人们通过很多摸索、试验、实践的总结，虽然不能保证药到病除，但在某种程度上也可能会具有一定的治疗效果。如果打个比喻，西医就好比是严谨的分析数学，所有的定理、结论都必须是满足充分、必要条件，而中医就好像是概率方法，对于那些解析分析解决不了的问题，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是，通过一定的样板分析仍然可以掌握一定的统计规律。我认为这是人类认识客观世界过程中的某一个过渡阶段，我们在没有掌握科学真理之前，应该容许经验统计发挥其一定的历史作用。这种情况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因为人们的认识受到科学水平局限的结果。一旦科学技术发展到一定的水平，这种现象自然就会失去存在的意义。比如：对于西医完全有把握治愈的疾病（例如肺结核），很少有人再去选择中医方法治疗。但是，对于西医暂时无法从发病机理上彻底了解并治愈的疑难疾病，很多人都希望让中医去试一试。在这种情况下，建立在经验总结基础上的中医，反倒有可能显示出某种治疗的优势。这就好比用解析方法无法精确求解的数学问题，概率统计的经验总结还是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解决某些问题。当然，如果有人非要把“非科学”的内容，贴上科学的标签，并且用来诈骗钱财的时候（它就变成了伪科学），我们就应该坚决地揭露、批判、反对。

　　例如：所谓打假第一冤案的张颖清实际上就是把中医的某些内容贴上科学的标签进行欺骗。全息生物学就是典型的伪科学。为伪科学翻案的人吹嘘张颖清的全息生物学不仅正确，而且还是什么比西方克隆理论还要早12年的先进理论。实际上，全息生物学和克隆技术丝毫没有任何实际联系。伪科学翻案者的这种比喻，就好像是说，几千年前就有人说千里眼、顺风耳、嫦娥奔月，我们能说他们就是望远镜、手机、登月飞船的发明人吗？张颖清的全息生物学的“全息”，就是强调生物体的某一局部包含着“全部的信息”，这似乎确实是与克隆理论有相同之处。但是，生物体的局部可能包含着全体的信息这一思想是张颖清的发明吗？绝对不是。中医的看舌苔、诊脉，都是建立在局部能够反映全体信息的现象上进行诊病的。这些中医技术已经存在几千年了，怎么会是他张颖清发明的呢？张颖清只不过把中医应用了几千年的诊病实践，窃取为自己的发明思想，并套上一个“全息科学”的招牌，而且还用这个招牌大肆地进行欺骗，获取不正当的个人利益。当然，如果张颖清能够把中医的实践总结上升到理论，从根本上揭示中医的科学道理当然是好事。但是，根据目前世界的科技发展水平，稍有科学素养的人恐怕都不会相信能做到这一点。更何况张颖清还是一个根本就没有接受过系统科学教育的郎中。别说生物学、生物化学、神经学等等基础知识他都没学过，恐怕就是基本的人体解剖他也未必就熟悉。这样一个人却硬要说他能够解释几千年都没有能做出科学解释中医机理，难免不让人怀疑他是一个骗子。

　　那么张颖清到底是不是伪科学骗子呢？确信无疑，而且他自己已经给自己做出了证明。张颖清号称他的全息诊断仪能够在15秒钟之内检查出一切疾病，号称他的全息生物治疗仪能够包治百病。假定他的发明属实，那么现在全世界的所有医院都不再需要任何检测设备，只要有一台他的全息诊断仪就可以确诊任何疾病了。全世界所有的药厂也都不用生产了，医院只要有一台他的所谓全息生物治疗仪，就可以治疗好一切疾病。然而，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张颖清却连自己的癌症也没诊断出来，连自己的病也治不了，最后还搭上了性命。面对这些事实，难道我们需要怀疑张颖清的发明是在骗人的吗？

　　当然，我个人认为，如果张颖清仅仅是出于个人爱好，愿意探索中医理论，希望给“非科学”的中医找到某些合理的解释。我们不应该说他就是在搞伪科学，因为他还不具备用科学的招牌骗人的企图。如果他真的能够把中医的实践经验上升到科学理论高度，我们还应该对的科学贡献予以充分的肯定，世界医学界还真的应该给他获得诺贝尔奖。不过，恐怕他自己也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所以，他是在采用接近诺贝尔评奖委员会的方法，蒙骗工种、蒙骗国家。严格查一查，它已经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因此，我们打假的目的就是要打击张颖清欺骗国家、欺骗人民的危害性，而不是要反对一切中医经验诊断方法，也不是说“生物体的某一局部可能包含全部的信息”说法违背了科学。把握住这个学术打假的度，我们就可以避免把学术打假扩大到“非科学”范围。当然，我们更不能把实践中的中医、宗教这一类文化传统知识当成伪科学批判，这样才能保证学术打假的准确性、有效性。实际上，现在一些为伪科学翻案的人就是依靠混淆“伪科学”和“非科学”区别，来骗取公众的支持，所以，正确地把握反击伪科学的度，也是对伪科学翻案势力的最有力的回击。

　　总之，对于私人学术打假者来说，正确区分非科学和伪科学也是非常重要的。我认为区分的原则至少有两条；首先所容忍的非科学应该是现实科学技术水平尚无法解决的问题，其次，要看看是否有打着科学的旗号骗人的目的。如果我们私人学术打假能够把握好这些原则，我们一定能更容易的获得广大群众的理解、支持，我们打假的力度也会更大，打假的效率也会更高、效果也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