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为水牛被人所役而不平，问水牛：“你那么大一个，又有力气，为何要听人的吆喝？真是没出息。”水牛抬头看了老虎一眼回答：“人可是又聪明又有本领，你这个山大王也斗不过。”老虎不信，大摇大摆地来到田埂边问正在吸旱烟的人：“你有何本事？我今天要与你比比谁本事大。”人笑道：“噢，虎大哥请坐，歇口气吸口烟，我们再比试。”说着把放在身边的火药枪用衣襟擦了擦递到老虎嘴边，客客气气地招呼说：“虎大哥莫客气，烟不好，你咂一口尝尝。”老虎本来不会吸烟，但看到人那么恭敬客气地让自己，心想：“我若
说不会，怕要遭人笑我没有见过大世面，想来人咂得我也咂得，就咂几口敷衍一下面子。”于是老虎大大咧咧地把枪筒塞进嘴巴，学着人的样子一口一口地咂。人看到老虎得意洋洋地抱起枪筒当烟杆咂，就阴悄悄地笑了一声，将火药枪的扳机狠狠一叩，“轰”……
火药枪在本地的出现不会太早，最多一百年前左右，而新出现的事物与老虎发生关系，是为了解释老虎总是住在深山里，听到鸣枪的声音便会远远逃开。也为了解释牛嘴里为何上半部分没有牙齿：它嘲笑老虎被枪打碎脑袋，以致于跌在地上把上牙都跌落了。这个故事是不多见的解释事物起源时与神无关的特例，也许它说明巫术思维在解释事物起源时不一定非要与超自然力联系起来，新出现的人造之物也能成为事物起源的重要动力。这个故事里有两组明显的对子：人与虎、牛与虎。但最重要的是潜在的对子：枪与神。正是这一组前者替代后者的对子决定了这个故事的超自然力后果。
我的祖母在解释为何这几十年来老虎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人被咬，到最后老虎绝迹的事实时，把原因归结为本地的石菩萨越来越多，小庙越来越多。因为地方话常说“菩萨不开口，老虎不咬狗”。就算要咬一只狗，老虎都要经过石菩萨的批准，更别说咬人。人类活动对自然环境的破坏越来越厉害，最后老虎失却了生存的环境，从此失踪。每当散步在夕阳下的山坡或山谷里，我总似乎听到淡淡的虎啸，没有老虎的高原是无魂的荒原，就像没有了虎啸的夜晚不过是没有悬念和高潮的平庸故事罢了。■梦亦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