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布罗代尔和他的地中海

　　《地中海考古》布罗代尔著

　　社科文献出版社2005年9月出版

　　定价：49.00元

　　□本报书评人 牛文怡

　　如何推介新史学大师布罗代尔的这部遗作，确实是个问题。对于那些想看故事的读者来说，这部书语言优美，却很难引人入胜；对于研究者来说，在作者那些巨著的光晕下，这本迟到了30多年的书恐怕很难燃亮更多的思想。

　　对于熟稔黄仁宇著作的中国读者来说，费尔南·布罗代尔不会是个陌生的名字。尽管黄仁宇本人声称他的“大历史观”（macro-history）“由我创用”，但在一定时段下打通历史与社会、经济、地理、文化研究的界限，这样的学术进路布罗代尔走得要比他早。这位曾经的德军战俘、后来的法国国宝，曾经占据了世界史学界第一人的位置，他顶戴的头衔包括新史学开创者、年鉴学派掌门人、划时代史学家等等，于是史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如果设立诺贝尔史学奖的话，那么获奖的第一人必定是费尔南·布罗代尔。”不过大师也未必都是全知全能的。《地中海考古———史前史和古代史》这个书名中，“地中海”是布罗代尔的强项，“考古”却只是布氏学术脉络中枝叶上的枝叶。布罗代尔最重要的两部著作《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简称《地中海》）、《十五至十八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提醒着我们，他研究的重点是资本主义，距离史前史和古代史十万八千里。

　　布罗代尔之所以写作这部专业领域之外的书，存意恐怕是在方法论范畴内的———将其擅长的结构/功能分析方法用到其不擅长的领域内，考察或炫技。写作此书的时间是在《地中海》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后，在《地中海》中，布罗代尔首次将历史时间分解为三个不同的层面———地理时间、社会时间和个人时间。传统史学只关注变化最快的个人时间，而布氏着墨于地理时间，它变化最缓慢，涉及的是作为人类活动背景的环境。这部《地中海考古》就是作者验证自己的“地理时间”概念的作品，应该说这是个天才的想法，因为考古正是连接历史与地理的最短脐带。

　　尽管如此，本书的学术意义仍然无法扩大。正如法文编者在序言中所说的，“在史前史和古代史领域，我们并未对费尔南·布罗代尔期待什么，即使是他最钟爱的领域———即作为本书背景的地中海”。通观全书，布氏并未提出什么明确的理论，确实也有一些有趣的观点，比如，假如亚历山大大帝改东征为西征，那么罗马或许无法兴起，但是这样的假说停留在戏说的层面上，作者没有或者是不能将它提升为学说。也许这样的研究本就超出了布氏年鉴学派的研究范畴———在他逝世十多年后的今天，国际史学家早已认识到这一学派的不足，即基本忽略了人物对历史的影响。

　　对本书的定位，还是原序言中的一句话比较到位：这部随笔乃是一份“心灵鸡汤”。不错，是随笔，而不是严谨的学术著作。布罗代尔在书中展示的不是严谨的学术思维，而是令人惊艳的文笔。看全书的开头：“地中海悠久历史的最佳见证人就是地中海本身。我们这样说，而且要一再地说。我们要去见她，而且不仅仅见一次。”在追寻地中海文明之始时，作者这样写道：“穿越耳熟能详的地中海而不迷失方向，不费吹灰之力。只要我们闭上双眼，回忆便汹涌而至：一会儿在威尼斯，一会儿在普罗旺斯……穿越地中海的时光隧道而不迷失方向，却要费尽气力。

　　追忆似水年华，仿佛将长长的线团从里向外展开，而且年代越久远，就越发难以把握。“然而，中国的译介者们却玩了一个小小的把戏，他们去掉了原书名LesMemoiresdela Mediterranee（《地中海的记忆》）中的文艺味，改成了一个标准的学术著作的标题。如此，本书跻身于”社科文献精品译库“可谓名正言顺，只可惜了布罗代尔的那一份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