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访学随记（之一）

　　2004年10月至2005年10月，我得到机会去波兰哥白尼大学美术学院访学一年，主要目的是考察波兰的美术教育和版画艺术。

　　哥白尼大学的院系结构设置和我们有些不同，美术专业学科归类为美术研究所，有三个部门，包括美术史研究（东方美术史和现代美术史）、作品保护研究（历代作品保存和修复）、美术学院。整个学科的构建营造了一种继承和保护传统，了解当代国际艺术潮流，

　　我的导师马利诺斯克把我介绍给一个从事蚀刻版画研究的博士生玛尔塔。

　　马利诺斯克教授是美术史的博士生导师，也是美术史研究部门的头，一个非常和善而又严谨教学的人，一米八的个子，淡褐色的头发，每次的课程，他总是微笑着静听完每个学生的发言，然后再和学生交流。他经常出国访学和考察，也不断有新著问世。玛尔塔已经是9岁孩子的妈妈，她高中毕业后，便做了母亲，在家照顾孩子一年，然后考上美术学院专门学习蚀刻版画，紧接着又考上马利诺斯克教授的博士生，研究平面造型艺术史。

　　我第一次到版画系，就是玛尔塔接待我。她带领我参观了每一个工作室，有金属版，丝网版，石版，木版四个主要工作室，教学设施非常完善，他们还保存了一台1860年的木版印刷机，它是压印式的，机子是全铜的，由于他们有专门的教辅人员，机子保护完好一直在使用。可见版画的教学至少有145年多的历史了。一开始玛尔塔给了一小块锌版与我，并教我如何制作，因为我在国内只接触木刻版画，做蚀刻版是第一次，所以我需要一步一步地学习。然后又帮我借来一块大画板，并用她的车送到我的住所。

　　这使我感到波兰人的热情和友好。

　　在版画工作室，可以看见学生穿着自己的工作服，从不大声喧哗，埋头制作自己的作业。他们在制作之前，会画好一些草图和老师交流，老师在技法上，形式上都会提出建议和指导。我见到一女生，想做一幅人体蚀刻版画，上个学期画了几张小草图给教授看，显然问题很多，下个学期我见她又多画了很多草图，第三次见到她和老师交流时，教室中间的大桌上，摆满了她画的不同角度和姿态的人体草图。

　　蚀刻版画研究室是一位女教授，在教室里她有专门的工作室，里面有供她一人使用的铜版机，平时她的门总是关着，话很少，爱潜心做研究。关于她，我们之间惟有一次面对面的交流。我在日记上记着：今天去学校印制我的版画，平时见到面只是问声好的教授，特意找到我和玛尔塔，她刚才在教室看见我的画，要和我们再一起去看看，她一边看着，一边说很喜欢，我很高兴，并表示谦虚，请她给我提建议。她大笑起来，说这是你自己的作品。顿时觉得自己蠢得可爱，他们最重视的就是绘画要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平时学生找她，必须敲门，显得很严肃。这种格局有它的好处，师生之间既可随时交流，又可有自己的思考空间，教授的勤奋和努力是学生无声的师表。这和我们老师和学生就象师傅带徒弟，大家同处一室不一样。这样还可以避免学生过于模仿老师，而没有自己的独立思考和见解。大楼的走廊就是师生的画廊，经常可以看见老师的个展和学生的留校作品展以及其他院校的邀请展。

　　在我慢慢熟悉以后，我开始串到其他绘画教室去看看绘画系的学生都在画些什么？老师给学生摆的对象，大都是一些有经历的实物，如旧工具，旧炊具，旧桌凳或废皱的塑料袋，这些静物有的摆在桌上，地上，还有的被挂在墙上，几乎没看见被翻制的几何模型，因为它不容易引起学生的情感触动和联想。学生可以任意组合画面，也可随意选择某个局部进行描绘，这一点很宽松，老师不会干涉，让你自己选择，有利于学生自己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他们的教室和我们的教室感觉完全不一样，我们教室里的画几乎差不多一个样，而他们之间相差甚远，每张画面的色彩，构图，外框尺寸大小都有自己的个性。在技法上感觉我们的学生更上一层，但在构图形式上他们变化多样，想象力和创造力比我们的学生又高出一筹，让你感觉到同一事物有不同认识和理解。老师评价他们的作业一般根据老师自己的水准做结论。

　　在波兰，大学的暑假有四个月（整个欧洲都一样），学生和老师为此可以安排一个大活动，玛尔塔今年准备带全家去捷克参加为期两周的画家活动。（刘小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