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丘之奇（文博杂谭）

　　得知虎丘，最初从明代袁宏道笔下：“虎丘去城可七八里，其山无高岩隧壑，独以近城故，萧鼓楼船，无日无之。”可窥当年盛况。后闻苏东坡语：“到苏州而不游虎丘，乃是憾事。”人生在世，憾事本来就多。既到苏州，那就听其言，遵其行，减少人生一憾。

　　统观虎丘，有四奇。一山进得山门，沿甬路而上，缓缓地还未曾见山，却悄然已至山顶。虎丘古称海涌山，何时一场天崩地裂，岩浆喷涌而出，随即困为汪洋孤岛。终于，沧海退去，海底涸为沃野，孤岛兀自作小山。小，名副其实，海拔仅30余米，可以拢而袖之。苏州本没有崇山峻岭，这弹丸之丘，当是难得的了。况且，也与江南园林的小巧玲珑相谐调，江南人就善于在一粒沙里半瓣花上做锦绣文章。乍看，山形如虎。周遭，寺宇园林毗邻而立，包裹了虎丘。想天下名山，尽是“深山藏古寺”，只有虎丘一反常情，“山向寺中藏”，才使“老僧只恐山移去，日暮先叫锁寺门”。

　　二石虎丘没有它处移来的瘦皱透漏太湖石，只有土生土长的虎丘石，或列路旁，或隐树间，或卧山野。“试剑石”、“枕头石”、“点头石”、“千人石”、“仙桃石”等等。石头各具形态，依物赋形，而每块石头都有生动曲折的一段故事。故事牵强也罢，附会也罢，人们心甘情愿接受这美丽的谎言。若认起真来剔去这些，还顽石以混混沌沌本来面目，普普通通的顽石哪里没有？何必四面八方而来？大概没有谁再去注意了。

　　三水山贵有水，无水则燥，景物也失去了生命的颜色。“憨泉”、“剑池”、“白莲池”、“第三泉”，真是无处不泉！但见一脉泉水，自岩缝涌出，汇成一缕清波，注满剑池，流经千人石，聚入白莲池，千回百转，跌宕坎坷，义无反顾，最后朝养鹤涧奔流而去。勿需汪洋一片，大河奔腾，浅浅一池，涓涓一脉，就浸润了虎丘，也恰到好处地展示了江南情致。

　　四塔虎丘塔，又称云岩禅寺塔，历经千年岁月，春秋轮回更替，塔依然巍峨耸立。因矗于虎丘最高处，无论在哪个角落，都可望其玲珑身影。塔高七层，原可登临，极目畅望，江南尽收眼底。怎奈历遭劫难，不但各层木檐被烧毁，连顶部塔刹也不知下落，塔垂垂老矣，不堪重负，只可远观了。远观，却发现虎丘塔原是斜塔，比举世闻名的意大利比萨斜塔，有过之而无不及，且早建200余年。世上的事物真是无独有偶了。

　　眺望虎丘，一座孤山，独峙于苏州城下。若与北方群峰连绵、粗犷磅礴比，虎丘实在是小巧玲珑、意趣隽永，也因此而誉为秀甲江南第一山。

　　（本栏照片均由陶世安摄）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2月10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