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年的蓝绒衣（袁晞随感）

　　在机场，如果见着这样一群人———体格健壮、一身名牌、各色染发、高声打手机还不时有粗话……不用问，准是往返于主客场的球队球员。

　　流年似水，往事难忘。上世纪60年代初，我家住在成都的一所大学里。那年月国家穷，还没有如今昆明海埂这类的运动队冬训基地。一到冬天，北方的专业足球队就得到南方自找场地训练。成都的冬天不算冷，我家所在的大学有一块足球场，草皮虽残缺，但大小还

　　记得队员们总是上下一身蓝绒衣，训练和不训练都穿着。有人的绒衣裤已洗得又白又旧，还打着补丁。我们一帮小孩常以绒衣的新旧猜测谁是“新手”、谁是“老将”。他们不少人把布短裤套在长绒裤外边儿穿，我们觉得很可笑。后来有队员告诉我们，绒衣好几年才发一套，这样穿磨破的是短裤，绒裤的屁股就能慢点破。纪录片上，那时已得了世界冠军的容国团、庄则栋也不过是一身绒衣裤。

　　教练和队员吃的是学生食堂的大锅饭，早晨是馒头、粥就咸菜；中午和晚上是几个人一大盒蒸米饭，一大盆菜，菜里很少有肉。他们从早到晚地训练，星期天也很少休息，人都是黑瘦黑瘦的。住处也跟大学生一样，七八个人一间屋子，睡上下铺。

　　冬训结束，总有一场表演赛，那是全校球迷最喜庆的日子，吉林队对阵四川队是我少年时代看过的最精彩的比赛。一开春，球队北返时，球迷们都去送行，学校的卡车拉队员们去火车站，行李就是每人一个铺盖卷儿加上几大网兜足球。汽车一开动，车上车下“冬天再见！”的道别声响成一片。那场景至今还时常浮现在我眼前。

　　社会在发展，不能把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样的观念强加给我们时代的每一个人，可是在精神和物质、事业和享乐上，运动员和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有所选择、有所取舍。

　　每看到现在的运动员身体健壮、里里外外穿着名牌服装、拉着有轱辘的箱子出门，我老是想起当年的铺盖卷儿、蓝绒衣和黑瘦的脸……

　　《人民日报》(2005年12月10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