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落都市的候鸟　

　　图\本报记者谭伟山文\本报记者周炯谭伟山

　　12月6日，43岁的李成美从空地上的一个编织袋里钻出来，这天，是广州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7摄氏度。李成美说:“冷，风大。”露宿在城市荒野的流浪部落里的人陆续醒来，有人从草丛中爬出来，有人从几片木板搭建的窝棚里探出，有人从地上的睡袋里钻出。这里有十几个临时组建的流浪家庭、70来口人，以乞讨和捡垃圾为生，他们都来自贵州凯里三

　　贵州省凯里是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首府，这个少数民族风情十足的地方被一些当地人称作“凯里丐乡”。在凯里苗族山区，人均0.2亩耕地，种的庄稼都不够吃。从90年代开始，凯里一些乡镇的农民开始在农闲时间向东部及沿海富裕城市迁移，而小学生则在寒暑假期间出去，他们主要是去乞讨和捡破烂，等到农忙或开学时，他们就回家。这是一群候鸟，为温饱和读书来回迁徙。凯里市三棵树镇塞浪小学，302名学生中有196名寒假期间外出乞讨，也就是说有将近2/3的学生外出乞讨。李杰校长说，这些学生家贫，如果不出去乞讨，他们将面临失学。

　　李成美在几天前给凯里市八中高二(5)班的儿子杨金光汇去707元，这是她在两个多月来乞讨和捡破烂得到的所有收入。这笔钱对于成绩优秀的杨金光来说，如果用在学杂费上，可是一学年里近1/3的费用；如果用在伙食上，可以吃300次午餐。在珠江新城，这批凯里的妇女都带着三四岁的小孩甚至是婴儿乞讨。凯里乡下的家庭一般都超生，有四五个孩子的家庭是很普遍的。他们都说，等孩子到了读书的年纪一定要送回家乡读书。活着，不管用哪种方式，她们唯一的信念就是“活着”。这些山区来的流浪部落的人们，和许多中国农民一样，他们在活着基础上奢侈一点的信念就是让孩子读书，那是活得更好的唯一出路。

　　早上，太阳照耀大地的时候，李成美和他们流浪部落的族民会去几百米外的蓄水池提水，用平时煮饭的简易炉灶烧点热水，给自己和孩子擦把脸，吃点昨天的剩饭，然后走向繁华的都市。在那里，他们靠着都市人所剩不多的同情心和垃圾生活。现在都市人已经因为见惯乞丐而麻木了，各种各样的乞丐，包括假装凄惨的职业乞丐已经让很多城里人感到厌倦，再加上城市禁讨，李成美他们讨到的唾液比零钱多。

　　凯里到广州的长度，可以是两天一夜的路程，也可以是一毛五一分钟的通话。他们是农民，又是乞丐、拾荒者，每年在固定的日子，他们会飞到南方或赶在回家的路上。一个家庭、一个村庄、一代代人在不断迁徙，他们是候鸟。

　　12月9日，李成美回来时发现“家”没有了。城管的推土机刚刚扫过，安家的荒地上，他们搭起的窝棚和锅灶荡然无存。12月10日，绿化工人把他们驻地的高草砍倒，她们不再隐秘。明天，不知道他们会在哪里栖居，但应该很好认:苗族的服饰，背着包，拖着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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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月10日，流浪部落六岁的杨妹女在驻地上突然跳起了舞，她身后的农业银行聚集着大量的财富，而她几乎一无所有。地上摆着她捡来的书包，明年春天她就可以回家读书了。

　　12月6日，这是广州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流浪部落的人聚在临时搭建的炉灶边吃饭。

　　12月7日，一个父亲带着两个小孩从闹市走向他们流浪部落的驻地。

　　12月8日，清早，一个父亲煮了点热水，强迫刚睡醒的小孩洗脸。

　　今年1月，寒冷的一天，两个小孩睡在路边的草地上向行人乞讨。到了年末记者仍在同样的地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12月6日，，圣诞节快到了，一个流浪小孩用捡来的圣诞帽避寒。

　　12月10日，广州番禺区的龙梦幻先生抱着外孙女来看望流浪部落的李成美母女，并送上钱和衣物，城里孩子看到同龄的流浪孩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