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雪无痕》影射田凤山腐败说起

　　写过一系列“反贪题材”的作家陆天明在一次闲谈中得知，原国土资源部部长田凤山被“双规”，他松了口气。此时，人们才知道，在他数年前创作的电视剧《大雪无痕》中，就已有了田凤山的身影。田凤山被停职审查，让陆天明消除了多年心头的隐隐疑窦。陆天明告诉中国《新闻周刊》，前几天刊登他评说田凤山事件的报道，被黑龙江一家报纸转载，一时间洛阳纸贵，报纸被一抢而空。（12月14日中国新闻网）

　　让笔者感到惊诧的是，陆天明把时任高官田凤山放置于笔下是在上个世纪的1996年。那时，轰动一时的“国贸城案”曝出“一个女人告倒一批贪官”，陆天明在采访中发现当事人说“田凤山也不是好东西”，尽管“情况显得很复杂”，他还是决定把时任黑龙江省委副书记、省长的田凤山写进了戏里，不过，他的角色是一个较不起眼的省委“顾副书记”。

　　在电视剧《大雪无痕》里，“顾副书记”公社干部出身，一个乡长保护了他，从此两人在仕途上互相“提携”。“顾副书记”公然向地市级领导索贿，接受周密十几万元现金和几十万国企股票。案情真相大白时，这个受贿主角却依然逍遥法外，这便是在黑龙江甚为流传的田凤山“发家史”。而这7年来，陆天明一直不敢提起这部戏的内幕。原因之一，要保护因揭发贪官至今还官司缠身的原哈尔滨国贸城总经理于新华；原因之二，对一切指向田凤山的猜疑仅仅限于“道听途说”；原因之三，保护一系列反贪题材的作品能被顺利创作和播出。笔者不妨设想一下，如果作者早就曝出这一内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观众还会看到央视播放的《大雪无痕》吗？

　　今年夏天，有一部叫《午夜咖啡》的反腐题材小说很火。与陆天明不同的是，小说作者肖双红曾与深圳市公安局罗湖分局原局长安惠君共事10年，对小说原型的掌控比“道听途说”要游刃有余。一个野心勃勃却又不学无术的副处级女官员，从北京“空降”到深圳。为了实现其个人梦想，充分开掘自身身体资源，一步步从普通办事员爬到局长的高位。有媒体透露，早在安惠君受贿案发之初，办案人员曾参考这篇小说“按图索骥”，寻找破案线索。对此，笔者不以为然。从一部小说中找腐败线索只能是个案，尽管此前也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但它却不应成为标本，文学的作用不该如此错位。一个劣迹斑斑的贪官最终落马要靠一位小说作者充当“深喉”？田凤山也好，安惠君也好，他们的劣迹不仅流传于民间，而且被作家们作为原型写进作品，难道这一类腐败现象非得小说或电视剧公开后才得以大白于天下？这委实是制度的悲哀。

　　法律是法律，文学是文学。文学不需要作家出示证据，只需要作家反映生活。苛求于反腐作家的人说到底是一种心虚和胆怯，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有啥怕？作为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面对种种腐败现象，陆天明、肖双红们不能没有自己理性的思考和艺术的临摹。中央纪委四次全会提出：“大力推进廉政文化建设，积极倡导以廉为荣，以贪为耻的社会风尚。”我们既要反腐文化又要文化反腐，这在目的上与作者撰写文学作品反映现实生活正好一拍即合。就象《大雪无痕》和《午夜咖啡》一样，文化反腐总要把丑恶的东西撕开来给人看。尽管这杯“文化咖啡”是苦涩的，但是我们从中还是看到了希望，正如鲁迅先生说的，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是光明。

　　面对如百足之虫的腐败现象，让敏感的作家们噤若寒蝉，还是让他们“写”无忌惮？回答这样的问题需要勇气和底气，但文化的责任却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当初好心人奉劝作家们别碰那些“捅马蜂窝”的题材，如今安惠君早已获刑，田凤山承认所有指控，这一切都证明了正义的力量。让文化反腐成为一种导向、一种示范、一种借鉴和一种时尚，那么，廉政文化氛围就一定能在全社会迅速形成，腐败现象就失去其生根的土壤和生存的气候，而难以滋生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