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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是河流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17日05:45 人民网-人民日报

  张立勤

  一座大铁桥,还有别的桥,连接起了东西两个“板块”,从而使之成为了一座城市。许多个冬季,我都徒步去上班,从桥东走过大铁桥到桥西。我喜欢从大铁桥上走过,由于它在阳光下会反光,在雪地中会反光,在夜晚也一样的会反光。一座反光的金属桥梁,与年轻的我汇合,又别离着。我很“在意”那反光的,因为,它总会让我闭上眼睛。不得不闭上

眼睛,河流便跃上了我的额头,在这样的一块柔软的生命“大陆”上积存着它神秘的轨迹。

  我每次走过大铁桥,一望见脚下铁桥缝隙中湍急的河水,头就发晕,可我还是鼓足勇气,看下去。河水冒着气泡,水面上有蓝色的水汽浮动,偶尔有乌黑的冰凌儿从上游冲下来。然而却没有船,这是一条从来没有船的河流,为什么没有船呢?我没有细想过。但我常爱怀着对于船的等待,站在河边,一站就是半天。我走在大铁桥上,走得扑朔而急促,我的双手紧紧拽住自己的长围巾,侧身避开风向,如果风迎面袭来,我必须弯下身躯。那时我能感觉出,桥上的气温明显比岸上低了许多。我能听见自己的头发,被风狠狠地刮到了脸上,发出一阵嚎叫后,便贴在那儿不动了。还有,我的目光与河水接触的刹那,河面上会掠过一片密集的银光。我认定,那是我的目光带着我坠入河中,我与河水在一起打漩、撕扯着奔向天边。那样的时刻,我会忘记一切的,等我知道自己仍旧在桥上走着的时候,已发现自己经历了河流的贯穿与坦然。天空真的很低,不远处的河滩上,乱石遍布。荒草在风中,无休止的摇摆着。我不禁使劲喘了一口气,居然有河水的涩苦翻出肺腑。后来,就下雪了,雪团砸过来,铺天盖地。雪砸在大铁桥上,即刻就融化了,而砸在我的身上,就凝结在那儿,凝结成诗行。脚下的防滑铁板,湿冷冷的,像甲板一样。大雪轻蔑的下着,下着,却遮掩不住钢铁框架的固执及我的惆怅。但不论怎样,那都是一座会让我联想起摇滚的桥梁,在某种光线下,它真的宛若一把贝司抽象出的线条,简洁而有力地向高空弹奏着扬起。

  下了大铁桥往右拐,我逆着河水的流向朝前走,左侧是那座当时被人们称之为“展览馆”的建筑。东面的广场上,伫立着一尊毛主席雕像。我的身边,一边是河流,一边是一座“宏伟”的建筑。我在这两样事物中间走着,走得欣喜而吃力。我沿河走一段路,过马路,往单位那边拐,是那家书店。哦,不是这样的,在书店之前是博物馆。我第一次想起了曾经在那块土地上存在过的博物馆。那大约是一个秋季,我为一次恐龙化石展览,写过展品的说明卡片。在那些单纯的夜晚,我用毛笔写着那些长方形的卡片。夜深了,河流的声音便从窗户上传进来,就像河水流到了窗根底下。我写了许多个晚上,写好了用旧报纸把它们包好,之后我近乎于虔诚地用双手抱着那个纸包,给博物馆送去。我走进那高大、幽深、说话有着回声的展厅,四周是玻璃展柜,里面是新、旧石器时代的石器、陶器、玉器,及夏、商时代的贝壳、甲骨文、青铜器等展品。展厅中央是用铁链围起来的巨大恐龙化石……后来,我写的卡片,被摆放进了玻璃展柜中。展出那天,我跑去看展览,其实我是怀着忐忑的心情,去看写满了自己的字迹的卡片。以后许多年,我不断地到各地去寻找博物馆。现在忽然意识到,在我曾经居住、工作过的城市,拥有过“展览馆时期”的许多美术、考古等展览。是的,那座城市有过一个博物馆,包括一座已经不见踪影了的大铁桥。每逢想到这个,我的脑子里就浮现出飞上夜空的反光如琴的桥身,以及我写的那些蝴蝶般的卡片。

  曾经的“存在”,总是爱被自己忽略不计。从而我自己,一次次蹬上了从“此地”开往“彼地”的列车。出去,回来,宛若河流一样的流来流去。上世纪90年代初,我索性调离了那座城市。一直到我的生命中有了蓦然回首的能力。

  由于远离,一条河流才真正在我的内心存在着,不管我走到哪里!

  《人民日报》(2005年12月17日第八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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