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一条狗的尊严

　　梦亦非

　　山高水深的黔南本来没有稻米，某户人家请客时，招待客人的全是五颜六色的杂粮。主人突发奇想，叹气道：“若是有些白生生的粮食待客就好了。”他家的狗听了这话，游过银河来到天庭，四顾无人，在神仙的晒谷场上打了个滚，浑身沾满了稻谷，然后满载而归。可是，再度游过银河时，全身的稻谷都被银河之水冲走，除了翘在水面上的的尾巴上还剩

　　狗被认为是通灵之物，本地人相信它们能看见幽灵出没，一只狗不会无缘无故地吠起来，若不是兽迹与人类的原因，就一定是它看见了幽灵在闪动，这让它不安并提醒主人注意。但世界在狗的眼睛里永远是黑白之色，并且事物皆倒置着。这非常符合幽灵的特点：它们的单色、与现实世界对称。作为人类的伙伴，狗是已知世界向幽冥世界探出的第三只眼睛，而作为幽灵的类似者，狗向人类彰显出幽冥之物的在场。但黑狗之血被认为是对幽灵最具杀伤力之物，以黑狗之血浇喷过的风水必会败坏，而鬼怪出没之地若投以黑狗之血，从此鬼怪也将不再作祟。

　　我曾经养过两条下司狗（世界著名猎狗之一），一条叫“口哨”，一条叫做“怪哉”。口哨高大俊美，是当地的白狗王子，有一次，我带着它从一条峡谷里经过，沿河涉水去一个村子，河水带走它的足迹与气息。次日醒来时我已不见它的踪影，原来它已经独自在夜里回到了家中，因为它感觉到客人家里对它的轻视，我能理解一条狗的尊严，但是，它如何找到归路却是一个谜，这让我回忆起它时多了一个细节。怪哉虽丑陋但却不难看，它与我晨昏在林荫道上散步时，每每为哪怕仅仅是一只松鼠留下的气息所激动，在树林间追逐着，肆无忌惮地狂吠，它的吠声与它的长相一样难听，有如艰涩的木门在掀动时发出的木头磨擦声，让人耳根发麻牙齿发酸。而我们总是小心地不让怪哉碰到酒，害怕酒会让它凭空消失，因为在传说中“怪哉”是种用酒一浇就会化为乌有的虫子。

　　在我的个人词典中，“狗”这个能对应的所指就是“口哨”与“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