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中心新浪首页 > 新闻中心 > 综合 > 正文

周扬与苏灵扬的晚年生活片段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17日09:53 南方日报

  周扬与苏灵扬的晚年生活片段

  ——从我的校长苏灵扬说起

  人物纪实

  文/柳明

  不时忆起我中学时期就读的北京师大女子附中的校长苏灵扬,还有她的先生、周扬伯伯的晚年生活片段。

  最初的印象

  做苏校长的学生时,我正从少年进入青年。那是上世纪50年代中期。听说她在延安抗战8年,任过延安鲁艺的女生指导员,去延安前是上海一所大学的学生。仅此,即令那时期我们这般小女生钦敬和倾慕得很。

  她中等略矮的个子,五官端庄、秀美,常年都是一身灰布列宁装。短发常用黑线的发网罩住,风再大,头发也永远一丝不乱。她说的普通话带有较重的南方口音。大约为了不影响我们师生的受听度,话语节奏较慢,每个字都努力追求“标准”。让我们更愿意亲近她的是,她脸上总挂着温和、沉静而慈爱的笑容。这笑,有点“温、良、恭、俭、让”的味道。每逢全校大会,她登上操场的高讲台,也是先这么笑着望望近两千的师生才开口说话。印象中,她没厉声训斥过我们,对不良现象,她总是从作为一个女生的自重和自尊来引导。并反复强调我们该有的作风:自尊、自立、诚实、严谨、向上、有为。多年后,常听到有关人士对她的评语:苏灵扬在那儿一站,就知道她是位校长。她是位典型的职业教育家。

  在课间或课外活动与校长短暂相遇时,我们站在离她一两步面前,鞠一躬:“校长好!”她也站住,点点头,温和、慈爱地一笑,注视我们一会儿。我发现,她这时的目光潮润而闪亮,传递着的是母亲般的爱意。进校很久之后,我知道她的女儿周密与我同级,在六班。

  她给我指过人生路

  匆匆几年里,苏校长统领着一批优秀教师,教我们学习做人,掌握最起码的知识……然后目送我们高中毕业,迈进大学。

  大一下学期初夏的一天,我应她召唤到学校去。在一间小会客室,我们先是面对面坐下。我没勇气抬眼看她。我已经感觉到她要和我谈什么。

  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亲切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马上站起来,我看到她脸上浮现我熟悉的笑容,目光里充满慈爱和鼓励。她坐下来,示意我也坐下。然后,她慢声细语地说:

  “听到你给中国作协的领导写过信,为一个作家的生活错误开脱责任。我知道后心里说,这孩子头脑怎么这么简单啊。你和他才认识几天啊,哪里了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太轻信他的好话,或说甜言蜜语了吧。你非常善良,也很有勇气。你也许以为自己很仗义吧?我知道你出于热爱文学、也景仰他,为他感到可惜,所以为他求情。作为你曾经的校长,我可以理解你,别人也能理解你吗?你不过是个很莽撞的小傻瓜。好在他是生活问题,要是政治问题,你懵懵懂懂凑上去,人还蒙在鼓里,一口大黑锅已向你头顶压下来了……好在后来你不再理这事了……”

  我听到“政治问题”几个字后,明白到其中的厉害,头“轰”地炸开了,接着周身瘫软,似乎失去了我自己……

  苏校长发现我的异样,走近我,把手放在我的肩上,鼓励我:“要有勇气,这时候一定要有勇气……”见我抬起头来看着她,冲我微微一笑,“何况你和他并没什么关系。事情已过去了,不要紧张了。但要接受教训。以后办事不要凭一时冲动。对任何事,记住:知道就知道,不知道不要把听到的一面之词就当作真知道。先要了解了解才成嘛。啊?这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负责。”然后,她把话题转到我的学习上来……

  日后,特别是经过了无情岁月的冶炼,深感我们太单纯,或说头脑相当简单。当时,我们脑子里没“政治”这个概念。我们中一些聪明、优秀的学生,在后来“政治唯一”环境里“碰壁”、“落马”,是不是与这有关呢?

  1957年春,“大鸣大放”时,我因病休学在家。我们班的班长等三位同学来看我,出示一张给大学团委书记提意见的小字报,让我签名。他们写的这件事发生在我休学期间,我不知道。听完他们的讲述,以我原来的性情,我会签名。正是前面苏校长的一番话,我“警觉”起来。从他们的小字报看,这位团委书记做得是不大妥当,但此事我没亲历,也没可能去调查清楚。我向同学们抱歉,没签名。半年后,写“大字报”的几个同学,只有1人幸免,其他5人都被划成“右派”。我太震惊了!我了解他们啊!他们都是热爱党和祖国的青年啊!给团委书记提点意见,怎么就“反党”了呢?!我也悔恨,当时为什么没阻止他们……随着时间推移,见到和听到的越多,心中余悸越重,痛苦越深。每念及此,都深深感念苏校长。岁月流逝,经过了许多人事变迁之后,不免想,这也许就是许多人常说的“命运”吧。

  “文革”后的简朴生活

  后来,我知道了苏校长的先生是周扬。周扬的名字在文化界很是响亮。对苏校长,虽不时得知一点她在教育战线繁忙而有条不紊工作的消息,但没联络。在乌云压境的年代,因牵挂而十分想和她联络,却绝对没可能。

  云开日朗后的1978年4月,从报上得知周扬伯伯重返文坛。我为他,也为苏校长欣慰。1978年12月下旬左右的一天,我又从报上得知周扬伯伯来了广东,苏校长同来。我十分兴奋。我想立即能见到她。马上投书,等候她召唤。

  1979年1月中旬收到她的复信,不长,先告诉我她年前和周扬伯伯已回了北京。她为我们“师生失之交臂,实在可惜”。告诉我她在教育部普教司上班。并附上她办公室的电话。

  当我把她传递给我的深沉的爱意全部吸收后,我对她的诉说如开闸的洪水,在灯下,在无行距的白纸上,遏制不住地倾泻到凌晨。这还是怕太打扰她,强制自己止住。同时附上我高中的毕业照和不久前的照片。

  一别25年,再次与苏校长见面是1980年8月,我出差路过北京。当我推开苏校长办公室的门,见到站起来的苏校长满头银发,整个人比我记忆中的瘦小。我的心大动一下,一股热流从心底冲上来,接着溢出眼眶,“苏校长……”我走到她面前已泣不成声。

  “我喜欢刘心武的小说《没工夫叹息》。”她轻轻地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懂她的意思。我强制泪水缩回肚子里,抬眼看她。她脸上笑容和当年任我校长时一样,温和、稳重、慈爱……此时我已过不惑之年,却仿佛又回到中学时代……

  后来我和她走回她的家。她告诉我,她每天上下班两个来回、四趟,共走8站路。

  我们先在她家外院的南书房落座。三面墙顶天立地是书柜。屋中两根圆柱,其一悬挂着条幅,是我熟悉的黄胄画的毛驴。他的毛驴也久违了。我细致欣赏。“……嗯?和过去见过的……好像……噢,这里肿了。”我有点心疼地指着毛驴抬起的左前腿膝关节,回头望着校长。

  苏校长神色凝重,只说了两句,“这是‘文革’结束,黄胄获得‘解放’后,第一次拿起笔画驴。”沉默一会,她把话题引到我的工作政策落实上来。

  后来的两年里,苏校长一直关心我工作政策落实,并亲自为我引荐。1982年初,当她知道我已调到广东省妇联正在筹办的《广东妇女》杂志(1983年改版为《家庭》)时,来信鼓励我:不要辜负好时代……

  次年春夏时分,我出差北京,却没去探望苏校长。原因是当时周扬伯伯有个敏感问题——他在马克思逝世100周年学术报告会上谈的“异化”问题争议很多,我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怕我在苏校长面前难以掩饰不自在。只默默祈望:今年花应好,明年花更红。

  1984年6月初的一个上午,我正埋头编辑稿件,忽听走廊接电话的人反问,“找谁?找……”反问中重复着我中学时代的名字。我听到后马上奔过去。是苏校长的电话!她来广州啦!

  下午,我捧着精心挑选的一束花,拎着一匝刚上市的荔枝,疾步去了珠岛宾馆5号楼。

  我刚拐过桥,远远看到苏校长站在5号楼前树阴下,正朝我来的方向张望。她显然见到了我,扬起右手摆动。

  我跑向她。像中学时代那样,站定,鞠躬,“苏校长。”然后把花束举到她面前。

  她接过花束,先笑笑,接着埋头嗅了一会,抬起脸,笑靥很生动。这样生动的笑靥正是我想见到的。

  我们上到二楼。苏校长推开她和周扬伯伯住的房门,就高声喊:“起应,你快来看,我的学生用西式礼节来问候我们!”

  周扬伯伯闻声快步走出他的睡房。他见到我,声音热情而爽朗地说:“噢,是半个广东人哪!”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上次是1982年秋,我出差北京,在王府井大街南口巧遇他们两位。那次,他端详了我一会儿问:“你是广东人吧?”

  苏校长马上接过话头:“我的学生怎么是广东人呢?”

  “你有东北、上海等地方考来的学生,不可以有从广东考来的学生吗?”说完两老相视轻声笑笑。

  我告诉他:“我祖籍扬州,但我本人生长在北京,不过在广东生活快20年了。”

  “就是喽,有一半生命属于广东了吧?我说的也不全错嘛。”说完他抿嘴一笑,有点为他的眼力得意。

  两老又相视一笑。我们站着谈了一会。我感觉他心情很好。那时他在广大文艺工作者心目中的威望很高。但这次我来前,因为去春以来的事,担心他身体(因为“文革”前夕他做过肺癌手术)、更担心他心情欠佳。当我喊了他一声后,他马上说:“你这次像完全的广东人啦!改革开放的前沿地就是不一样。你北京的学生,还不会买花看望校长吧?”他开始笑着对我说,后来望着苏校长。

  我和苏校长都被他这番话撩拨得兴奋和快乐。他的身体和心情这么好,我来前的忧虑立时释然。

  苏校长把花束交到周扬伯伯手上:“你闻闻,多香!我开始以为是玫瑰香,实际是这种白色的花香。清香……嗯,这花的名字……”她望着我。

  我说,“这叫姜花。”

  “姜花?不会是我们吃的姜开的花吧?”她问。

  “不知道……不会是吧?”我说。

  “看来,你还只是半个广东人啊。”周扬伯伯朝我诙谐一笑。

  苏校长对周伯伯说:“话都让你说全了。”她看丈夫的眼神,温和中有种深情。我望着他们两位,很感动。

  傍晚我告辞时,周扬伯伯不理我的劝阻,坚持要和苏校长一起送我到楼下,“哎——,校长的先生一定要送校长的学生。”他微笑着望望苏校长,率先下楼。苏校长脸上浮现出她惯有的笑容。

  迈出楼门口,两位老人还送。天色已晚,我请他们回去。我很快上了桥,回头看,他们还在目送我呢。

  回家路上,我很感慨,透过刚才的生活片段,我感到他们心里很宁静,他们之间的情意真醇厚。仅此,我既为苏校长,也为周扬伯伯感到宽慰。

  相濡以沫度晚年

  这之后,我不时在闲暇时去探望两位老人。去前总会先给苏校长电话。这样,好几次,我都是在半道望见她迎着我走来。我们还很有兴致地一个一个捡起落在地上的人参果。回到他们房间,三人一起品尝,连连赞美“好味道”。后来几次,我一进他们房间,苏校长笑嘻嘻地递给我已经洗净的人参果。

  ……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周扬伯伯的许多谈吐令我难忘。

  一次,他很正经地问我:“苏校长过去对你们厉害不厉害?”我一愣,但很快如实回答:“她是自尊和严谨的,要求我们也很严格,但是她很和蔼。”

  “嚯,你看,当着你的校长,不敢正面回答,绕大圈子哪!”“哪里呀,我这就是正面回答呀?”

  “……噢,我忘了,回答者的身份是位文学编辑呀。要用文学笔法嘛,哈哈……”

  8月下旬的一天,苏校长语气沉重地对我说:“昨晚,你伯伯在卫生间跌倒过。”

  那天,我发现周扬伯伯神情有些呆滞。后来的几天,话越来越少,以至无话。只是面无表情默默坐着。治疗的效果也不明显。苏校长心里自然焦急。但她依然尽力镇静。

  看到这情景,我心里很不受用。想,如何给周扬伯伯解闷呢?他开心点,苏校长心里就好过多了。

  这期间,我们得到机会去深圳沙头角购物。这个小镇有条5米左右宽、20米左右长的小街,一边隶属深圳,一边隶属香港。因为香港,它在那时“身价”不凡了。从香港、九龙过来的日用品和服饰等等,虽都属大路货,但对刚“开眼界”的大陆人来说,还是眼花缭乱,魅力十足。我买的“无花果干”还算不错,味道酸甜适中,含着可以缓解心情无聊。我把它送给周扬伯伯。

  他像个听话的孩子,伸出左手,接住我倒在他手心里的无花果干,右手捏起几条,慢慢放进口里。一次,一次……看来,他喜欢。他很快吃完一小袋。苏校长一言不发地看着老伴……我既欣慰,心也有点酸楚……

  陪周扬伯伯看电影

  周扬伯伯有时清醒,目光也有神采。

  这天我去,对苏校长说:“晚上礼堂放电影,《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和《两个少女》,您想不想去看?”苏校长默默摇头。

  周扬伯伯开口了:“我想去看。”他的语气是坚定的。

  晚饭后,秘书有事,结果只是我陪周扬伯伯去。苏校长问我一个人陪着去成不成?周扬伯伯望着苏校长说:“可以嘛。”

  开始我一般地用力搀扶着他走。越走我越觉得必须用力再用力支撑着他。一度我担心我们会倒下。路上没什么人。突然,我默念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我反复默念着,使出吃奶的力气架着他的“半壁江山”。我很快大汗淋漓。我们终于在电影刚开演时,胜利地迈进礼堂。他示意我不要找位子,他是怕惊动观众,我们顺势坐在了后面。借助微弱的光线,我见他神情立刻进入了剧情。放映下部《两个少女》前的短暂间隙,有人发现了他,执意请他坐在中间的沙发上。他谦让着不肯去,最后只往前稍微挪了几行。散场后,我们有意慢些走,这时一些认识他的人凑近,向他问候。他都很清晰地表达了谢意。回住所的路上,我有意不和他说话,把注意力全集中在步子上。当我把他老人家搀扶进了二楼他的住房,我一颗从答应和他一起去看电影就吊起来的心,终于回到原位。

  两三天后我得知周扬伯伯马上要回北京治疗。这是9月初。苏校长对我说:“你到北京,来家看我吧。”

  是月10号左右,我去了苏校长家,知道周扬伯伯回京在家只住了3天,就住进了北京医院。我曾随苏校长和周密各去过一次医院探望他。这时,他已神志不清。1989年7月1日他逝世了。我不止一次想过,那次我搀扶他在广州珠岛宾馆中心礼堂看的两场电影,应是他自担任我党宣传、文化工作领导以来,唯一的一次以一个普通观众身份看的两场电影吧。这很有意义。

  永远的苏灵扬校长

  1980年见到苏校长时,《辅导员》杂志刚连载完她谈“美育”的文章。那时“美”还没真正得到“解放”,她已堂而皇之地谈。读者反响相当强烈。

  1985年后,我出差北京,应苏校长之命,就住在她家。

  这时她仍不断接到读者谈有关“美”的来信。她告诉我她每信必复。有时我也帮她复。我写完,都经她认真修改。我重抄后才寄出。

  我们相聚时最多的是,她给我讲她延安时期的生活……她很动情,绘声绘色。枣园,延河,宝塔山,桥儿沟,大生产……有时也讲一些当时的名人逸事、趣闻等等。一个夏日上午,她又讲起大生产运动,告诉我,大生产运动时,她被评为纺纱劳动模范……这时,她脸色胀红,目光闪亮而潮润,双手示意着。以她这么娇小、文雅的体态能当上纺纱劳动模范,该要有多顽强的意志和毅力!但……,我突然发现,她的手指甲几乎都变成灰指甲。再留心,脚趾也是灰指甲。难道是那时期劳动的遗患?这么多年来都不好好治治?也太不关心自己了……

  她逝世几年后,我和她女儿谈起这点,疑团得到惊异又心痛的破译。原来是“文革”时,她因受周扬伯伯株连,一度被“造反派”发配到宁夏偏僻山村劳动,她总是光着手脚扒灰泥清粪土。该地缺水,事后她当然没可能用水清理,日子久了,指甲被感染成这样。周密还告诉我,苏校长的两个膝头满是大小疤痕,因为“造反派”常令她跪在玻璃碴子上……但三年里,她从未对我吐露过“文革”期间她和周扬伯伯经受的苦难。只有讲不完的延安时期艰苦、乐观的生活。唯一例外是,她说周扬伯伯被关押时,一个晚上,突然听到从隔他几间的房里,传出一阵遭毒打时的惨叫。从声音判断,他认定是田汉。他屏住气息听,惨叫声一点点弱下去……周扬伯伯知道事情不好了……

  1989年春,苏校长正在做她每晚的功课——认真看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当听到电视里传出胡耀邦同志逝世的消息时,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她没站稳,跌倒在地。她跌了一跤后,也像几年前周扬伯伯那样行动不便,言语不清。她在医院经抢救后,回家休养。

  5月中旬我到京后,直奔她家。她眼神呆滞地望着我。被我握着的双手枯瘦无力……当我的眼泪滴到她手上时,她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1984年秋周扬伯伯住进北京医院后,苏校长每天上午到医院陪老伴,也念念文件或报纸。这是她每天最重要、也是最充实的一段生活。她病前半年,已感体力疲乏,隔一天去一次医院。她跌倒后,再也没能力去医院陪周扬伯伯了。

  这年7月1日,周扬伯伯与世长辞。开始周围的人们商量好,对苏校长封锁这消息。但举行遗体告别仪式的消息要见报,便不能瞒她了。这时苏校长正在友谊医院治疗。有关领导到了她的病房看望她。她立即明白了,低声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然后号啕大哭几声。只几声。她体力固然已十分虚弱,但这也是她的性格。与周扬伯伯遗体告别时,苏校长坐在轮椅里,由医院党委书记等人推着进了北京医院的小告别室。苏校长没哭,只用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摩周扬伯伯的胸前……

  1989年9月25日,为看望苏校长,我特意经北京转到他地出差。到了友谊医院,她病房外有几个校友轻轻交谈着。因我远道而来,优待我进了病房。

  苏校长听说我来了,叫女儿周密把她从病床扶起,无声地冲我点点头。我装出见到她很快乐的样子,抚摩她的双手。后让她坐在床上,剥开特地从广东带来的香蕉。我把香蕉送到她口边。她只吃了两口(过去她可以吃两小条我从广东带给她的香蕉),便摇头不吃了。我知道,她吃这两口,也是为了表达对我的心意。之后,她注视着我,张张嘴,没说出话。我也静静地望着她……那天医院的情景,在我写到这里时,又浮上眼前,顿时泪水一片迷蒙……

  苏校长是在我探望她的5天后,9月30日上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走了……这天距周扬伯伯辞世整3个月……周密在信中告诉我,她为妈妈准备行装时发现,老人家原来只有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干净但都残旧。老人家留下两个存折,周扬伯伯的上面有3万多一点儿(他生前用的自费药自己支付),她自己的上面只有6500多元。并叮嘱:将35000元作为她和周扬伯伯的党费交给组织,余下的作为周密日后搬家后购置必要的家具用(周扬伯伯家的家具由公家配置)。

  苏灵扬校长享年75岁。她是我和我们许多学生心中永远的校长……

  (本版照片由周扬女儿周密提供)

  (本文作者系《家庭》杂志社前总编)

  图:

  苏灵扬校长摄于上世纪80年代。

  周扬、苏灵扬夫妇摄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期。

  1984年秋摄于苏校长寓所。苏灵扬(中)、她女儿周密(左)与作者(右)。


爱问(iAsk.com)

收藏此页】【 】【下载点点通】【打印】【关闭
 
 


新闻中心意见反馈留言板 电话:010-82612286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Copyright © 1996 - 2005 SINA Inc. All Rights Reserved

版权所有 新浪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