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小路

　　围城内外

　　周学珍

　　在路的尽处，我见到一对银发夫妻挽手走着，那么默契，那么和谐，那么情笃如初，我也被振奋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去，我那木讷的老伴在前方等着我

　　漫步在小路上、谈论着情爱的人们，成了我眼中的一道风景。

　　一个羞赧的女孩被几个伙伴围着，她红着脸说:“他刚碰着我手背的时候，像电了一下，真的，我就晕了，觉得天旋地转，竟在街角拐错了方向。”其他女孩笑了，吱吱喳喳地说:“那就是爱的感觉呀。”我羡慕地看着她们，继续走。

　　“订婚的事，你说了么？”一个戴鸭舌帽的小伙子期待地问，他的伙伴坐在石凳上笑了，笑得很幸福，他说:“我做了个罗密欧的姿势向她单腿跪下时，你没看见她的眼睛。”“她眼睛怎么了？”“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水汪汪的，我从没见过这么一双漂亮的眼。”说话的人甜蜜地回忆着，魂魄仿佛回到了那个美妙的晚上，我醉着心继续走。

　　一个男子很忧郁地垂着头，吐口烟说:“自从有了孩子后，我就觉得我们间的关系慢慢变了，很奇怪，她把心思都扑到孩子身上去，从前我下班回来，她总是给我倒杯茶的，现在不了。”他对面的男子还没说话，他又补充说:“想怎么去爱她，我却找不到感觉，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喜新厌旧？”他怅惘地看着草地，和从那里缓步走过的我。

　　“别提了，15年的婚姻我受够了。”一个40岁上下的中年女子托着腮悠悠述说，朋友问她:“你们结婚时，我真羡慕了好一阵，我觉得你们般配极了。”女子又说:“那句话没错，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从她们身边走过时，我感觉沉重极了，她的无奈也引起了我的共鸣。

　　老汉大概是喝了点酒，茫然看着棋盘说:“她总是说个没完，唠唠叨叨的，抬她入葬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我解脱了，但是……”老头红着眼说:“但这几年你不知道我有多么不习惯，儿子提到找老伴的事，我当时就吼他，找个俅，再没比你妈更好的人了。”说完，老汉低头呜呜哭了，我在他身后站了很久，心里蛮不是滋味。

　　还好，在路的尽处，我见到一对银发夫妻挽手走着，那么默契，那么和谐，那么情笃如初，我也被振奋起来，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去，我那木讷的老伴在前方等我，他从不表白，但我知道他会等我，一直等下去，或许那就是爱。

　　本版插图/张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