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早报：“国家偶像”也没有批评豁免权

　　文 王晓渔责任编辑 魏英杰 刘景 单雪菱

　　近年来“韩流”风起云涌，中国公众对裴勇俊、全智贤、金喜善、李英爱等艺人如数家珍，听说过黄禹锡的却极为有限。但对韩国公众来说，黄禹锡的地位一点也不亚于这些艺人，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在写这篇文章之前，我特意向一个韩国朋友打听此人，对方连连点头表示久仰。

　　这几天，黄禹锡终于在中国媒体“崭露头角”。不过，这次登场并不“闪亮”，反而显得格外惨淡，如今的他正在面对前所未有的信誉危机。

　　那么，黄禹锡究竟是何许人也？首先需要指出，他不是艺人，而是学者———首尔大学教授、

　　黄禹锡的经历堪称标准版的传奇，既适合印在小学教科书上，也适合当作励志读物。他5岁时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为了抚养6个孩子，靠饲养从邻居家借来的奶牛为生，只能供养两个孩子读书，黄禹锡就是其中之一。等到52岁时，邮局已经为他发行了特种邮票，韩国最高科学家委员会会议更是全票通过，评选他为首位“最高科学家”。如果说裴勇俊们仅仅是“大众偶像”，黄禹锡则称得上是“国家偶像”。

　　如今，这位“国家偶像”在获得公众尊敬和政府资金支持之后，迎来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哪怕是困苦的童年也无法与此相提并论。先是在11月份出现一场“伦理争议”，黄禹锡承认，自己领导的研究小组在研究人类胚胎干细胞时接受了两名下属女研究员捐赠的卵子，并且合作

　　在这场“伦理争议”中，韩国公众和政府并未改变对黄禹锡的支持，数百名韩国女性签名表示自愿捐献卵子，韩国保健福利部认为这是东西方文化差异，韩国总统卢武铉也表示政府将继续提供支援，使干细胞研究不再受阻。

　　给黄禹锡造成致命打击的是“学术质疑”，这个一波三折的事件更富戏剧性。韩国文化广播公司电视台（MBC）曾在其节目中质疑黄禹锡的研究有造假之嫌，但“证人”随即在另一家韩国电视台否认曾经指证黄禹锡，还指控MBC记者对他们采用压迫手段并有误导行为，接着MBC承认记者违反传媒规则，诚恳道歉。

　　如果事情到此为止，对黄禹锡并无任何损害。但是在12月15日事件突然发生大逆转，首尔大学医学院副校长李旺载表示黄禹锡研究组公布的所谓成功培养出的胚胎干细胞事实上不存在，他称这一天为韩国科学界的“国耻日”。同时，黄禹锡的合作者也表示论文中的大部分干细胞出于捏造。随后，黄禹锡公开道歉并请求撤销发表在《科学》杂志上的干细胞论文，不过他否认了造假说，而是辩称干细胞被“掉包”。

　　目前这一事件依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之中，尚未盖棺定论。如果说“伦理争议”涉及价值判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学术质疑”则关系到事实判断，不以当事人和旁观者的意志为转移。当“好坏”问题被“真假”问题取代，“国家偶像”也无法回避尖锐的批评，在11月份纷纷挺黄的各方现在大都处于观望状态。

　　而尽管黄禹锡的前后言行多次自相冲突，但必须肯定的是，他最终承担了一定的错失，而不是像某些中国“学术权威”习惯于把问题推给自己的学生，并且毫无愧疚。尽管韩国公众相当偏爱黄禹锡，他们也没有完全用价值判断取代事实判断，而是认为黄禹锡应该直面学术质疑。尽管韩国政府部门曾经力挺黄禹锡，但当事情出现根本性变化，他们并没有坚持自己过去的立场，也没有用行政手段代替学术手段，而是准备交由独立调查小组负责此事。

　　“国家偶像”也没有批评豁免权，这是付出沉重代价之后黄禹锡事件带给我们的最大启示。 （作者系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