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墙能否承载“宋都复兴”？

　　夕阳垂地，晚霞似锦。在茫茫的暮色中，开封城墙，弹奏着它对时空流转、世事代谢的咏叹。

　　开封人把城墙视为开封的“脊梁”，因为开封城墙拥有独特的风格、深厚的积淀、永恒的价值；开封人对城墙的保护、修葺一往情深，因为开封城墙寄托着他们“宋都复兴”的梦想。

　　今年，开封以“宋文化”为品牌，拟投入巨资，着力把文化旅游产业发展成开封复兴的支柱产业。其中，古城墙保护开发工程即是重点之一。然而，19亿元的资金需求从何而来？“以墙养墙”之路能否走得通？利用城墙开发旅游文化产业前景几何……

　　“追思”开封城墙的“华年”

　　“在人类历史上，曾产生过十大都城，分别是中国唐长安城、明清北京城、巴比伦巴格达城、中国宋开封城等。”

　　“在当今世界上，仍保留有人类祖先为后代遗留的两座最大城垣建筑——中国南京城墙和开封城墙。雄伟的北京城墙，在近现代的兵燹和城建中大多毁损了；壮观的西安城墙，比开封城墙的周长，少了1华里半！”

　　向记者说这番话的，是开封市文物局局长刘顺安。

　　据刘顺安介绍，开封历史上最早的城墙，是建筑于公元前362年的魏国大梁城。史载，大梁城东西宽5.8公里，南北长6.4公里，还稍大于现今的开封城墙圈。大梁城有城门12座，约在今铁塔附近的东门，称“夷门”。“夷门自古帝王州”，指的就是这座城门。战国四君子之一的信陵君，当年出兵救赵，就在这夷门内外，导演了“如姬夜盗虎符”、“侯生北乡自刭”的历史活剧。

　　现今的开封城墙，则是除去魏大梁城以外，中国历史上8个朝代都城的见证。

　　开封城墙，拱卫了中国数百年间的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想想看，“中国十一世纪的改革家”王安石在这城内高谈阔论、雷厉风行实行他的变法主张；著名文学家苏东坡见这城内城外柳絮飘飞，脱口吟出“似花还似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的名句；宫廷画家张择端以这城墙内外的瑰丽风光为背景，描摹了千年不朽的《清明上河图》；老将宗泽在这城楼上指挥若定，“东京保卫战”成为中国历史上的著名战例。

　　开封城墙，还是开封人民的保护神。与黄河为邻的开封，古籍上就有“城在釜底，仰视黄流，其地最可称患”的记载，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悬河”。史载，黄河在开封境内决口达370余次，其中直接围困开封城的达15次之多。水入护城堤内、但因城墙之阻而未进入城区，就有10多次。

　　记者曾踱步到高达8米的北城墙上，见墙外沙丘几与城墙同高，找到了开封城墙阻挡洪水泥沙效果的证据。

　　独特风格与深厚积淀

　　12月10日，开封城墙文物管理所所长张晔接受了本报记者专访。谈到开封城墙，张晔如数家珍:这一全省现存规模最大的古代城垣建筑，虽历经战火、水患及人为破坏，但至今仍绵亘环绕开封中心区一周，基本保存了原有的巍峨风貌。

　　该所曾与河南大学师生合作，对开封城墙进行过全面考察、测量，最后得出结论:开封城墙依然保持着元、明时代的风格与规模，其周长为14.4398公里，呈南北略长、东西稍短之长方形。城墙顶部高程，北段为79米，南段为78米。东、西、北，保存较好；南面，破坏较为严重。现有马面81座，城门路口12处，水门2个。

　　开封城墙的砖石，大多是明代的。他解释说，全国各地现存的城墙，几乎全都是明代遗留的，这与明代制砖业蓬勃发展分不开。

　　开封城墙完整展现在世人面前的，还有它现存的5座雄阔的城门。

　　开封城墙拥有基本完整的护城河，只要稍加整治，引进清洁水源，即可重现“金城汤池”的壮观风貌。

　　通观开封现存的城墙，主体墙、宇墙、城垛、女墙、炮眼、海墁、排水槽、城台、角楼、马道、护城河、瓮城、城楼、箭楼等，一应俱全。

　　张晔一再向记者强调，开封城墙的位置、开封城址的中轴线，至少1200年未变，这在中国城市建设史上，实属罕见！开封城至今基本上还是北宋东京的格局，通往各个城门的主干道，一如当年“御道”的作用，勾画出了整个城市布局，体现了首都的宏大气象和知名经济都会的职能特色。虽然历史上在开封建都的时间，没有北京、西安长，但作为统一王朝的首都，开封的历史地位，是高于南京、杭州等地的。城墙，是中国古代城市的重要标志，整个开封城墙，便是一座中国城墙建筑的宏大博物馆。

　　张晔手抚城墙一处垛口，说:“开封城墙，是古人遗留给我们的一个完整、科学的建筑体系。从美学的角度讲，它具备中国古代城墙最为完美的形式；从军事学的角度讲，它又是一处完备的军事防御城防体系；从民俗学的角度讲，它是祖祖辈辈开封人的一座‘院墙’。我们没有理由不好好待它。”

　　开封人对城墙一往情深

　　1996年，开封城墙被公布为全国第四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后，在开封人民中，认知城墙，心系城墙，维护城墙，成为普遍行动。

　　1998年10月29日，开封城墙西门的大梁门城楼修复工程竣工，同时修复城楼两侧墙体1078米，建成了环墙公园，对外开放。

　　2003年5月，开封市修建了北门和小南门城楼。

　　2004年5月22日，美国《纽约时报》刊登一篇时评《从开封到纽约——辉煌如过眼烟云》，满世界人都读得兴趣盎然。

　　美国记者尼古拉·克里斯多夫在文中记述:“11世纪时，开封是中国宋朝的都城，人口超过100万。与之相较，伦敦当时的人口约有1.5万。如今保存在北京故宫内的一幅17英尺长的画卷，展示了古代开封的热闹繁华。街上行人摩肩接踵，背驮商品的骆驼经由丝绸之路风尘仆仆而来，茶楼饭馆生意兴隆。”

　　作者的本意，是拿北宋东京“说事儿”，借回顾1000年前全球最繁华城市开封衰落的历史，来提醒美国人切不可骄矜自傲。

　　然而，作为长时间生活于开封的国人，可以想见，这篇文章，在他们心中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开封人哪会甘心千年前的辉煌，永远成为“过眼烟云”呢？。作为开封城的脊梁，开封城墙更是承担了市民对未来的希冀。

　　2005年9月底，开封对西南城区长达900米的古城墙进行修复。这是历年城墙修复中政府投入最大的一次，仅城墙砖就需要22万块。为复原历史原貌，全市发起了“捐出一块砖、献出一份爱”活动，家家户户都将祖辈时就散落于院墙、地板和地角旮旯的一块块古城墙砖，送往施工现场。

　　开封城墙文管所编制5人，实际只有3人。所业务主任周璐说，以我们小小一个所，怎么管得了这一大圈儿城墙呢，还不是靠的众多开封人！

　　已近两年了，每逢周六，开封市的四五百名青年志愿者都会打着“爱我城墙、护我国宝”的旗帜，到周长十几公里的古城墙上收集垃圾，制止对城墙的损毁。开封还有一个维护城墙的专门网站，每次活动，也都能发动来几百人。

　　在开封市水稻乡马庄砖场，农民兄弟克服了种种困难，保证沙土比例，严格操作工艺，一年多里，为城墙的维修提供了与古城砖完全吻合的10万块砖！

　　开封城墙能否承载“宋都复兴”

　　开封市委书记孙泉砀案头，有一本《宋都古城复兴总体规划》，这是开封市委、市政府牵头，会同省内外相关知名专家、教授，于几天前才刚刚编制出来的。

　　12月10日，孙泉砀告诉本报记者，市里给规划组的指导思想，便是按照省委、省政府加快郑汴一体化的战略部署，用5至10年，再造一个开封！目前开封的建成区面积是72平方公里，人口是80万。“汴西新区”的建设，眼下已具一定规模，10年内崛起为占地74平方公里、人口70万的新城，是完全有把握的。这样，开封城就可以达到1000年前宋东京城面积150平方公里、人口150万的规模，完成以经济复兴为前提的文化复兴了。

　　孙泉砀接着说，建设开封，新城越“洋”越好，老城越“古”越好，要充分体现“一城宋韵半城水”的况味。开封城墙，在全国、在世界都是个典范，我们将其修复列进了宋都复兴规划，迄今本届市政府投资已超过亿元。随着开封经济的好转，投入还会年年增加。曹门城楼的恢复马上就要启动，南熏门(大南门)古城堡修复开发业已提上日程。

　　省委书记徐光春在视察开封时，十分关注城墙的保护和开发，这令开封人备受鼓舞。但张晔他们最感为难的还是经费问题。因为按概算，开封城墙的像模像样，约需19亿元，而恢复到其鼎盛时期，则还要翻几番。他们正与省外投资方接触，争取走“以墙养墙”之路，准备兴建城墙博物馆，用液压方式，立体地展现开封多个朝代“城压城、墙摞墙”的奇异景象；在保护好的前提下，利用城墙开发引人入胜的旅游观光项目。

　　记者在迎宾门一侧，访问了从事城墙维修的开封市营造文物古建筑工程处的工人。

　　范敬礼60岁了，砌墙时，总要示范着先砌出样板来，并一再嘱咐:这可是上要对得起祖宗、下要对得起子孙的事儿，千万马虎不得啊！56岁的曹志本，担任项目经理，对每个环节都一丝不苟地把关，他的口头禅是:“咱干这一行，永世不改行！”工程处经理王东君感慨地对我们说:“我们在整修西门城楼两侧墙体时，发现城砖上有‘永顺窑匠人陈子坤’、‘义盛窑匠人汪元’等字样。数百年前的工人，把他们的责任心砌进了每一块砖石，我们，也要把今人的责任心砌进去，留给后人！”

　　在这寒冷的季节，在北风旋舞尘土的开封城墙维修现场，我们流泪了，心灵受到了震动。③3

　　□文/图闫思慧王胜昔于亚男乔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