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保护好,再去挖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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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21日02:53 人民网-华南新闻 | ||
百色考古真的很难。 不仅仅是难在要推翻理论权威上,当年还难在起步阶段的经费支持实在有限,如今 难在发掘后的保护上。“从1986年到2001年,我只能从中科院的特别支持费,实际上是科学院的‘扶贫费’中得到支持。我拿了3次,加起来才5万元。”轻声讲起这些往事,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黄慰文没有一丝的怨气。 “有两年我是从广州出发,坐长途汽车到百色的。24个小时行程,3个司机轮着开,800公里。我连火车都舍不得坐,因为坐火车要绕湖南,远。”黄慰文还记得当年的汽车票价:36元。 “幸好,我们工作是在百色。百色不愧是‘红色根据地’,当地党政部门一贯给予我们有力的支持,地区、县宣传部给派车。那时和我一起考察的年轻人真好,机灵、勤快、肯干,多累也坚持着。还打趣说跟着我好,吃得饱,住得好。”黄慰文笑着说,“吃饱才能干活,其实住得好也就是招待所。现在,住得更好了,但是我们不敢进来了,因为一身土一身泥的,怕给人家弄脏了。每天洗衣服,还没有地方晾衣服。从野外回来后,我很注意,要把鞋搞干净才进来。” 如今,这些“坎”都过去了。2000年,百色考古成果上了美国《科学》杂志封面后,得到了国家自然科学基金的资助,研究经费暂时有了保障,百色旧石器考古研究也开始加速。 研究加速,但发掘后的保护却让考古人员们更加头痛。因为,保护经费的筹措,难上加难。 “枫树岛遗址今年1月份才挖,经过一个雨季,冲刷得很厉害。在杨屋遗址,花了几千元,搭了个棚,你现在去看,没有了。”黄慰文讲起这些来,就非常心痛。“在田东,在高岭坡,不敢再挖了。”而让他更着急的是,“百色大盆地里没有多少含石器的原生地层可供研究了,自然、人为破坏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现在百色盆地成为旧大陆研究早期人类迁徙与演化的关键遗址之一。国外知道的人多了,人家要来参观、考察,我们能拿出多少个完整的遗址、地层剖面给人家看呢?” 痛心的还不止是中国的研究人员。“韩国的一位教授看了之后,直跺脚啊。‘你们这是世界级的遗址,你们就这样对待它?’美国史密森研究院鲍立克博士对当地政府官员话说得很委婉:中国现在改革开放,要盖房子,修路,我们都理解。你们是不是考虑一下,留一些地方,让考古学家来挖。”世界同行们的这些忠告,黄慰文和他的研究团队记得清清楚楚。 “高岭坡那个点,我不主张再挖,挖了,雨季一来,用不了多久就破坏了,是自然的破坏。”怎样才能挖呢?“盖博物馆,考虑挖的地方先盖起来,再来挖,挖了之后还要考虑如何保护。”黄慰文说出了这些建议,但他心里也没有底,“需要争取国家的支持,争取国家文物局的支持,争取地方政府的支持。” 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前馆长、法国古人类研究所所长德隆美,对遗址的保护最有发言权。 他的建议是,就地建博物馆是可行的,但是个巨大的工程。欧洲史前研究中心有四个功能:保护、研究、学生学习和为公众服务,将来建设的百色遗址博物馆也可以借鉴这些经验。德隆美对他的中国同行们尤为关切:“类似百色遗址这样有价值的遗址,中国有很多,政府有能力保护好,而不是研究人员去考虑如何保护好。”德隆美更建议,“可以考虑中法合作建设,法国的学生也可以到这里来学习,研究人员也可以进行学术上的交流。” “天上的馅饼都掉到田东了”,黄慰文对田东旧石器和古人类学研究前景有个形象的说法。研讨会期间,田东县就建设国家地质公园向与会的考古人员请教,但是经费从哪里来?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谈话中,黄慰文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布兵盆地的么会洞,搞了个铁门锁着,还雇了一个人看着,但有一天一个神经病人把铁门弄坏了。“那个洞保护不好真可惜,地层那么好,动物化石那么丰富。这都是问题,都是很头痛的问题。考古啊……” 一声叹息,一点悲怆,还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这是黄慰文对他一生所钟情的中国考古事业的理解。 《华南新闻》(2005年12月21日第四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