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贿赂：人情社会的毒果

　　吴钩

　　从明年开始，中央将加大力量，把治理商业贿赂作为中国反腐败工作的重点。这是近日在天津举行的“反商业贿赂与中国社会经济可持续发展研讨会”透露出来的消息，与会专家认为，商业贿赂对中国市场经济体制运行带来很多负面影响，需要强有力的法律遏制（昨日《东方早报》）。

　　对商业贿赂进行重点整治，确实已经事不宜迟，因为在中国的许多行业，商业贿赂已成了某种行规和企业运行的潜规则，其危害性不可低估。问题是，“人人喊打”的商业贿赂为什么会在事实上成为众多企业心照不宣、彼此遵守的潜规则？厘清这一点，显然有助于从发生机制上遏制商业贿赂的产生。

　　虽然在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并不乏商业贿赂的案例，不过，从社会文化基础的角度看，在我们这里的确更容易滋生商业贿赂。应该说，中国今天的商业规则形态还未能完全摆脱两种商业传统的制约，一是脱胎于熟人社会的商业习惯，一是计划经济时代遗留下来的商业影响。

　　熟人社会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商业交易的进行与完成过度依赖人情因素，而不是出于对公共规则的信赖与遵守。而随着社会交往的日益复杂性，昔日基于地缘、亲缘上的人情关系又不得不借助行贿等手段来维持，也就是说，在脱胎于熟人社会的商业规则中，商业贿赂是市场生存必不可少的法宝。

　　另一方面，来自计划经济时代的商业规则残余则表现为，许多本来可以由市场机制完成的资源配置，仍然须看权力的眼色行事，如此一来，通过向权力者行贿获取市场收益，就成了某些企业心照不宣的生财之道，这种商业贿赂的本质仍是以人情关系替代公共规则。

　　可以说，正是公共规则空疏或不被遵守而人情关系吃香的现实情势，为当前大行其道的商业贿赂提供了捷径。商业贿赂是私人关系盘根错节的人情社会结出来的毒果子。也正因为商业贿赂存在着顽固的社会土壤，所以，虽然中国的《反不正当竞争法》已经涵盖了对商业贿赂的制裁，但商业贿赂还是被许多人视为见怪不怪的行为。

　　从这个意义上说，运用强有力的法律对商业贿赂进行重点打击，是非常必要的，与此同时，还必须通过完善与健全市场经济规则体系与社会法治体系，摆脱人情社会过度依赖私人关系而疏离公共规则的旧习惯，铲除“毒果子”的生存土壤，才可能从源头上遏制商业贿赂的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