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案谜影

　　看着雇主日进千金的收入，被贫穷扭曲了心灵的陈庆国心理失衡了。从去年腊月冬到今年春天，他终日被灰暗心理笼罩着，天天跟酒肉朋友苏某在算计雇主。一个暮春之夜，陈庆国向女主人举起黑刀。案发后的第177天，沉重的狱门向陈庆国和苏某打开—

　　喋血屠宰第一村

　　郑山镇毗邻临沭县城区西部，新旧327国道和新改建的S225省道从村中交叉穿境。镇驻地郑山街有着传统的屠宰工艺，“户户收生猪，家家搞屠宰”是这里的真实写照。早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这里便流传着“万元户是贫困户，十几万元刚起步，家有百万元才算富”的民谚。4月25日夜，在这个远近富得出名的村街，发生了一起令村民触目惊心的血案。

　　是夜9时26分，陈某走出家门，到村里班某家打牌。他刚刚拐出胡同向南，潜伏在前巷院外厕所里的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尾随盯梢。见陈某确实走远了，黑影急忙返回巷口，大步窜上陈某院外的豆秸垛，翻墙跳进院子……一个时辰过去了。接近子夜时分，陈某推门回家，惊觉临走从里面挂着的锁开了。当他推开卧室拉开电灯，眼前的一幕让他六神无主：妻子王某横卧在血泊中，床头的保险柜半开着……伸手一摸，妻子早已气绝身亡。慌忙之中，陈某抓起电话报警，发现电话线已被拔掉……

　　临沭县公安局110报警服务台接到陈某报案后，郑山派出所民警紧急赶到现场保护现场。20分钟后，县公安局局长张大农带领刑警大队侦技民警赶来，现场勘查与走访连夜展开，专案组也迅速成立。4月26日，市公安局刑侦干警也赶来支援。

　　屋门口是第一现场

　　被害人王某，41岁，本县大兴镇人，1995年丈夫车祸身亡，两年后经人介绍带子与丧妇的陈某重新建立家庭。此前，陈某与前妻生有二女一子。王某与陈某组合家庭后，双方都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一家老小关系和睦融洽，常常被街坊邻里称道。在家里，丈夫陈某从不揽钱，家中保险柜存放的现金数目，他也不过问。案发当天，他刚刚从银行支取60000元现金交给妻子，所以，保险柜被抢劫的现金数额，他说不出确切的数目。

　　现场位于陈某家最东一间卧室，血腥的场景令人窒息。受害人王某身穿内衣侧卧在地上，尸体下面是一片浓腥的血迹。在卧室的电话和三抽屉桌布上，民警提取到几处痕迹。尸体南侧的盆架上，置放着一床叠得整齐的被子，被子上残留着多处擦拭血迹。受害人王某身上留有伤口14处，致命伤有两三处，作案凶器应为单刃刺器。

　　堂屋门口的地面上有一枚金耳环，散落着少量滴落状的血迹，这说明凶手与受害人从这里开始遭遇，这里曾经有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应该是血案的第一现场。勘验民警在受害人的院落里，从内到外进行勘查。凶手从受害人家大门逃跑，这一点毫无疑问。大门西侧的草垛有两处蹬踏痕迹，如果从此上墙进院，也不会留下痕迹。假如凶手自己从大门进入，惟一的办法是把里面挂着的铁索弄掉，但是操作难度很大。再一种办法是凶手叫门，死者开门。从发案时间来看，凶手作案时间是21点30分到23点30分，这个时间段正好陈某不在家，如果不是巧合，不论是哪种情况，都表明凶手对现场非常熟稔，特别是嫌疑人进入室内后，目标就是保险柜，其它什物均无翻动。

　　专案组综合分析认定，这是一起有预谋的抢劫、杀人案件，作案分子图财动机明显，基本可以排除流窜作案。作案一人可以完成，但不排除多人，1人到3人的可能性较大。应系熟人作案，如果是团伙作案，至少有一人较为熟悉陈某的家庭状况以及活动规律。专案组以郑山街为中心，迅速向周围村居扩展侦查。侦查重点是由于各种原因急需用钱者；案发后突然去向不明、突然暴富者；有暴力犯罪及侵财犯罪前科的人员等。

　　现场痕迹与案件无关

　　案子侦查之初，所有的专案民警，都对现场提取的两处痕迹物证抱有信心。大家觉得，用常规的战术，过不了三天五天，大不了十天半月，便可大案告破收兵回营。一周过去了，参战民警惊喜的东西没有出现；10天过去了，发案当天所有与陈某夫妇接触的人走出嫌疑，待近台快攻常规侦查的前三板打完，仇杀、亲杀、情杀的因素逐一排除。20多个日日夜夜的大兵团作战，并没有撩开血案元凶的神秘面纱。

　　接下来的日子，参案民警黑夜白天地泡在了案子上。他们如同大海捞针，在茫茫人海中开始寻觅凶手。村不漏户，户不漏人，民警对郑山街680户居民逐一进行详细的走访排查，将郑山镇24个村街查了几个反复。一条条清晰的、模糊的、沾边的线索摸上来；上千名相关人员在民警的手中过筛；73个重点侦察对象在民警的笔下划掉。期间，专案组民警北上南下，带破了3个抢劫盗窃团伙，可此案却一直没有突破。

　　5月15日，专案组精简到9人，7月2日，再次将民警减员到6人。参战民警摒弃包袱，回过头来，重新梳理。9月13日，经公安部专家鉴定，“4·25”血案现场提取的痕迹被专家排除否定。也就是说，现场提取的痕迹与案件无关。听到鉴定结果，专案组伏磊大队长的心里，涌起一股悲凉的情绪———四个多月的黑白煎熬竟无果而终！

　　苏某是惟一的知情人和预谋人

　　从江苏连云港到黑龙江，从中心到外围，该工作的工作了，所有的线索查否了，现场提取的惟一物证又被排除。自此，专案组只能从头开始。这时，案子已经陷入山穷水尽的地步，如何走出侦查僵局，成了破案的转折点。这时的伏磊，一再对专案民警说，我们已无路可退，案子只能破，人员不能撤。张局长告诉民警，不要疼钱，不能算经济账，只要案子破了，花得再多也值！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或许黎明前注定有一段黑暗。在案子经过无以数计的无奈之后，10月9日，大案终于有了转机。在这里，涉及到案件的原因，笔者不能将专案民警付出的艰辛及侦查手段娓娓道来。只能说，他们在社会各方的大力支持下，施展了尖端的科技侦察手段。“一姓苏的是案件的知情人。”围绕这费尽周折得来的线索，民警开始了人海觅凶。经进一步侦查，专案组的侦查视点转移到临沭县玉山镇苏坊前村，该村大部分村民姓苏，符合侦查条件的有160多人。通过有的放矢筛选，剩下40多个有侦查价值的人员，等把这些人从嫌疑网中一一否定，十天又过去了。10月19日，在民警焦灼的渴盼中，苏贻严终于被民警从人海中揪出。专案组侦查锁定，他就是“4·25”抢劫杀人案的知情人和嫌疑人之一。

　　10月21日下午6时，伏磊组织专案民警，制定周密的抓捕方案。6时20分，抓捕民警秘密潜伏在后半路街，城南派出所民警以查流动人口为名，核准苏贻严在家的消息。10分钟后，守候民警一起冲进其家门，将毫无防备的苏贻严抓获。出发在外的张大农局长闻讯，即夜从外地返回，亲自上阵审讯。在政策法律的感召下，苏贻严供认，他事先参与“4·25”抢劫杀人案的预谋，血案是郑山街他的朋友陈庆国干的，事后他分得部分赃款。晚10时30分，抓捕民警直捕陈庆国家，犹豫的陈庆国磨磨蹭蹭拉开门，不等他看个明白，立刻被民警按倒在院里。

　　豺狼在受害人身边

　　审讯中，陈庆国神情木然。审讯民警不愠不火，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伴着人性化的来言去语，慢条斯理的循循善诱，开始还揣着明白装糊涂的陈庆国，渐渐支撑不住了……10月22日清晨6时，随着犯罪嫌疑人陈庆国的和盘托出，临沭郑山“4·25”抢劫杀人血案终于告破。

　　陈庆国今年43岁，解放前，他父母随爷爷迁徙到河南省商丘市。1992年秋，看到老家经济发展红红火火，他一家又重归故里。人是回来了，可经济上却没法跟庄邻比。加上他一无本钱，二没手艺，只好跟东邻西舍杀猪。眼看三个儿子一个挨一个长大了，他暗自发急。建新房需要钱，儿子定亲要花大把彩礼，靠自己每天打短工，哪天才能了却心事。2003年，他在县城与趣味相同的苏贻严认识了，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让他们相见恨晚。对金钱的急迫渴求，使他们结成一对梁上君子。从本村到县城，他们偷猪药狗，家电、电机、摩托车、铁塔吊、三轮车等等，累计盗窃作案20余起。就是这样，这两个伙计仍嫌来钱太慢，发誓要弄大钱花。特别是从2004年开始，陈庆国给受害人陈某家杀猪以后，老觉得陈某的钱挣得太容易。多少个难眠之夜在唉声叹气中捱过，他为金钱所痴迷，仿佛走火入魔一般，天天念叨着怎样才能来钱快。在诱惑下，他一步步步入魔鬼的宫殿。从年前到年后，陈庆国和苏贻严几次预谋，把目光瞄准陈某。决定对他下手。

　　对陈某了如指掌的陈庆国，知道陈某每天都把大额现金带回家，并且还有晚上外出打牌的习惯。这的确应验了那句古语：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案发当晚，趁陈某又一次外出打牌，陈庆国来不及叫苏贻严，自己翻墙进入其家中。刚进院落，陈某家的狗突然咬了一声，王某听到动静，穿着内衣出来，不料与头罩面具的陈庆国在屋门口遭遇。陈庆国一把抓住王某的头发，一番厮打过后，陈庆国持刀协迫王某：你拿5000块钱，我就不杀你。当王某走到卧室打开保险柜，摸出一沓百元钞票给陈庆国，要顺手关保险柜时，陈庆国一眼看到里面还有巨额现金，哪里能罢手？他推开王某，自己上前抓钱。不想，王某趁机撕破他的头罩。被人认出的陈恶念顿生，挥刀朝王捅去……他打开保险柜，抢走5万余元巨款。此后，他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告诉了苏贻严。“一夜暴富”的陈庆国如愿以偿，他先是忐忑不安，继而是暗自侥幸，后来觉得风平浪静。他家的八间平房盖起来了，给大儿子定了亲，还买了飞利浦手机。他将所抢的款项分给苏贻严8000余元，两人还结伴到上海、常熟、连云港等地旅游，好不得意。可惜，青楼虽好，美梦难长。11月4日，涉嫌故意杀人、抢劫、盗窃等罪名的陈庆国、苏贻严被检察机关依法批准逮捕。

　　陈兆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