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时代的“大话文化”（望海楼）

　　自2005年入冬以来，禽流感闹得异常邪乎，媒体对禽流感的报道大都是准确的，引起世人的重视。但也有些报道耸人听闻，效果并不好。光是看报纸或互联网上的大标题就够吓人的：《流感大流行，势所难免》、《在危险迫近之际》……国外有家媒体载文：“世界银行宣称，禽流感引发的人类大规模流行病，可能让世界经济损失8000亿美元”。真不愧是银行家，立刻就能将病毒转换成美元。只是人们很难破解这道换算公式，要死多少人才相当于8000亿美元？还有，“亚洲开发银行估计，流感将影响亚洲20％的人口，导致0.5％的人口死亡

　　信息爆炸的时代，爆炸连连，久而久之人们便生出了“抗炸性”，说不说在你，信不信由我。信息为了能继续引起“爆炸”效应，便不得不加大当量，倘本身的“药力”不足，就只能在烟雾和声音上做文章，虚饰，夸张。常此以往，就形成了一种“大话文化”。话往大里说，一个比一个敢说，似乎不炸你一通，不吓你一跳，不算本事。比如有则“科学预言”就宣布：“由于全球气候变暖，海平面上升，到2020年，东京、伦敦、纽约等世界名城都将被海水淹没，从地球上消失……”

　　还有15年的时间，转眼就到，可上述城市里的人都活得好好的，纽约在着手重建世贸大厦，伦敦争得了2012年的奥运会举办权，都不见有丝毫准备撤离的迹象。至于在当今商品社会里，“大话文化”也俯拾皆是。市场叫“超市”，明明是业余歌手却叫“超级女声”，稍微出色一点就是“超一流”，强壮一点的男孩叫“猛男”，白净一点的就是“帅哥”，什么都冠以“超级”。有两三把理发的椅子，就敢叫“美容中心”，大小是个公司就挂个集团的牌子，可谓遍地集团，处处中心。即便是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也充斥着卡通、戏说……满眼满耳都是大呀、绝呀、变形呀、魔幻呀。

　　“大话文化”，是消费时代无孔不入的广告意识的滥觞，更有媒体的推波助澜，一切都是商品，一切皆可推销。岂知“大话”说过头，也能引来实祸。“萨达姆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就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一句大话，却引发了实实在在的灾难频频的伊拉克战争。人们天天在满天飞的“大话”轰炸之下，心理上一惊一乍，忽上忽下，完全相信便容易神经崩溃或精神抑郁，完全不信又怕被这些“大话”不幸而言中。

　　大话并不培养行动的巨人，甚至相反，爱说大话者常常做小人。过去有句俗话：“说大话不上税”。如今却未必，眼见当今世界正在为“大话文化”付出代价，这代价有经济方面的，更有甚者是让社会的凝聚力、媒体的诚信度及公众的信任感，大打折扣。

　　（作者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天津作家协会主席）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2月24日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