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马路两道风景

　　朋友D从上戏导演系大专班毕业，请我去安福路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看他们班的戏。那场演出，是为了帮助他们班几位经济困难的同学筹集专升本的学费而筹划的。

　　入夜时分的安福路，仿佛是由萨克斯中吹出的乐曲，没有太多喧哗，也不过分冷清。马路北侧有新近几年建起的高档写字楼、高级住宅区，间或会有牵着宠物狗的青年男女蹦蹦跳跳地走来，熟门熟路地逛到一处写字楼前的广场上。那些早已熟识了的狗狗们一见面就

　　而马路南侧则多是些低矮的老房子。因为沿街的缘故，便增加了“商业价值”。一路走去，有卖纸巾、香烟的小铺，有陈列各路名家作品的画廊，还有香气诱人的饭店，更有一家百年老号功德林的分号。各路商家各自守着自己的天地，高朋满座的卖力地迎来送往，门前冷清的，一边算账，一边从容地享受着夜色。

　　一条马路的两侧，竟是两面不同的背景，从马路这边穿到那边，仿佛由华丽的厅堂，转入惬意的餐室。因着这样一条趣味十足的马路，看话剧的过程便不只在大幕的开合之间了。

　　D和D班上的不少同学都是工作多年后再进入校园求学的。他们的选择大多出于自己的理想，学习的过程也就格外努力。在D要好的同学中，有年轻的金鹰奖得主，也有因为一部戏一夜成名的当红小生。大家的努力是一样的，可是当同窗已名声在外时D还默默无闻。

　　去年春节前，有个剧组要D去当场记，进组两天D就回来了。还有一些其他机会，也让D一一谢绝。“那段时间我去西安旅游，还回河南老家呆了两个月，真是舒服。”这就是放弃机会的理由吗？影视圈从不缺少一夜成名的故事，重要的是机会。“可是，我已经决定留在影视圈外。”说这话时D的语调坦然而平静。

　　剧组的工作没日没夜，看着当副导演的同学从剧组回来两个月瘦掉整整15斤，D说，这样去透支健康消耗青春换取金钱不值得。过年的时候，同学们很难得地凑到了一桌上吃饭。饭后打牌，有人抢着洗牌，言道，已经太久没玩牌，能够洗洗牌也是种幸福。说话的人，正是娱乐圈里冉冉升起的新星，日程表已经安排到明年3月。D于是以为，可以时常招待朋友在自己的小屋里吃火锅打牌比不戴墨镜就不敢上街，和女朋友约会还要保持一米的距离的日子，更接近他的理想状态。

　　D希望读完本科以后可以做点话剧、音乐剧什么的，但坚决不做电视。做舞台剧可以慢慢打磨每一个细节，可以不必随着导演的拍摄通告，把自己的情绪切割成一段一段完全独立的单元。当拥有充裕的时间和完整的情感过程，会比较容易相信，自己是在创作一件艺术作品。

　　“其实，他们也想过我这样的日子，只是他们不敢停下来。”D这样感叹。同一条马路上，D和他的同学，各自选择不同的那一侧，风景竟是大大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