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胶⑥

　　□六六 著

　　亲家母的较量

　　周日，丽鹃妈妈穿金戴银，带着一瓶绍兴黄酒和一把巴拿马香蕉进了闺女的家。

　　“哟！亲家母！我老早想来看你了！到今天才见哦！”丽鹃妈拿出独门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功夫，把亚平妈喊得贴心的火热。“亲家母一看身体就很好的样子，不像我，病病歪歪的，做不动活。你看这个家，你一来，整理得雪亮！能者多劳啊！”

　　“哪里哦！我身体也不行啊！我就是想，趁我在这里教教丽鹃，等我们以后走了，她一个人也能把日子过好。”

　　“哎呀，亲家母，我家丽鹃从小在家都给我们惯坏了，到结婚了发现她什么都不会干，迟了，再教也教不会了，所以当初结婚时我就把丽鹃拜托给亚平了，叫亚平多照顾照顾她。”

　　“亚平工作忙啊！男女分工还是不同的。大力气的活儿自然是男人干，这我不向着我儿子，小东小西的，还要丽鹃多担待点。”

　　“亲家母，你这话说的！现在还有什么力气活儿？煤气又不用罐子，煤球也不要做，家具都买现成的，一个家，讲来讲去不就是洗洗涮涮的小事情吗？我看亚平还是挺勤快的，你不在的时候，他干活很情愿来！”

　　两个妈绵里藏针，酒席上刀光剑影。

　　父亲大多寡言，除了你敬一杯我敬一杯，大部分时间看两个娘的表演。

　　丽鹃和亚平送父母去车站，亚平爸指着空酒瓶就说：“到人家来，一瓶马尿，三只烂香蕉，我都替他们寒碜。你可注意她爸爸吃饭的劲头了？筷子像下雨一样频，难怪丽鹃不知道让人。”

　　亚平妈也叹气：“丽鹃的妈也是不懂事，当我们面就叫她爸爸去给她拿筷子，她妈妈都这样使唤她爸爸，丽鹃能不使唤我们亚平？结婚啊！一定要在婚前先相相丈母娘，以后老婆的样子，都随她妈。还有，你看她妈妈的穿戴，印度人身上挂的金子都没她多。当娘的一点娘的样子都没有。难怪丽鹃穿衣服舍得，一套几百上千。丽鹃这孩子，把父母的缺点都拿来了，也弄不明白亚平看上她什么，这门亲事配得真是屁股坐到鸡蛋上——一塌糊涂！”

　　丽鹃妈一上汽车，就跟丽鹃爸说：“死老太婆想让我家女儿给她当丫头使，我给她顶回去了。你看看她穿的那衣服，去年华东水灾我捐的都比她穿得好。也没看她多发财咯！钱肯定都塞她女儿那里去了。结婚才出两万块！上海这种地方，两万块扔到地上打发要饭花子差不多。老太婆肯定会挑拨她儿子对我女儿不好，你看好来，迟早要闹矛盾。”

　　丽鹃爸附和道：“你讲的一点不错。他们那里风俗好像就是男的享受女的干活，他爸爸喝酒，他妈妈都在旁边站着倒的。北方佬真不能找，一点不晓得疼女人，女人是用来疼的，他们倒好，女的当牲畜一样使。”

　　丽鹃和亚平走在回家的路上。

　　“今天这顿饭吃得真难受，你妈就不停地叽歪，‘这种僵白菜才一块钱一斤吧？’‘一看你们家就过得满苦的’我妈忙一整天，她就坐着等吃，还不说点儿好听的。”亚平捏着嗓子学丈母娘的口气惟妙惟肖。

　　“你妈妈省事啊？我爸喝的还是自己带的酒呢，你看她心疼的。还有，你妈妈是不是没请过客啊？上的那几道菜！花生米，豆腐干，不会卤鸭子楼下就有卖，干嘛不舍得？我昨天还给她二百块，意思就是怕她不舍得花钱，薄待我家人。这桌饭就算我请的。就这，她还想抠下去一大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