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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时间(文采阁)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27日03:45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公元五世纪,我国北魏学者郦道元在其名著《水经注》中曾有记载:黄河所经石山上,“悉有鹿马之迹”,“山石之上,自然有文,尽若虎马之状,粲然成著,类似图焉,故亦谓之画石山也。”这里说的是贺兰山岩画。它属于北方草原文化类型,由不同的游牧人群按照不同的心理意向,凿刻在绵延数百里山崖上的文化遗存。经“地衣测年法”鉴定,岩画制作时间上自远古狩猎时代,下迄宋、元与西夏末叶,跨度将近万年。现今尚存5000余组,个体形象多达数万,最大的画幅长十余米,最小的仅一二厘米。作为历史文化的载体,岩画从开

始诞生,就紧密地同人们的社会生活、经济活动、宗教信仰、风俗习惯交织在一起。可以说,每一组岩画,都闪现着远古先民智慧的灵光,记录着他们筚路蓝缕、与时共进的艰辛历程。

  此刻,我正站在一幅构图奇异、耐人寻味的岩画前。画面上,左右两旁各有一个左手印,左边手印下刻着一只低头的山羊和一头前腿下跪的牛,右边手印的上下方各有一个人画像。两只手印的中间站着一个双臂扬起的人,上面的显著位置刻有一个环眼圆睁的桃形人面像。画图十分生动有趣,可是,它的意蕴究竟是什么呢?端详了半晌也未得其解。后来经过向专家请教,才弄清楚原来这是一份具有“契约”性质的文件,———以岩画的形式确认了古代两个部落之间的隶属关系。手印是象征着权力的。左边那个部落已为右边部落所征服,随之它的人口与牲畜也全部划归右边部落所有。桃形人面像象征着神祇。有神、人共鉴,石画为凭,这份“契约”自然具备着无可置疑的效力。

  在向阳的山崖斜坡上,我还看到一幅凿刻得很精致的射猎图。画面上,一个人正在弯弓射箭,7只硕壮的山羊惊惶逃窜,其中5只向东奔跑,两只向西逃逸,而猎犬却回身伫望着主人。猎人形象凿刻得很小,表明他所在的位置距离羊群较远。由此可以看出,那时的先民已经注意到了运用透视关系来进行构图处理。也说明,在远古时代,水草丰美的银川平原就已成为各族游牧狩猎的理想乐园,更是各种家畜和野生动物繁衍、栖息之所。

  一组游牧风情图的宏大画面上显示,牦牛、骆驼、花斑马、梅花鹿、北山羊散放在原野里,有的在欢乐地角抵、奔逐,有的静静地低头吃草,有的在悠然闲卧。旁边站着一个游牧人,顶上的头发盘结起来,腰间斜插着一根木棍,胯下拖着一条又长又大的尾巴。身后跟随着一只猎犬,懒洋洋地呆望着主人。画图的右边,聚集着一队歌舞腾欢的人群,男人头上有的装饰着兽角,有的插着羽毛,有的戴着尖顶或圆顶的帽子;女性则长发下垂,也有挽着发髻、装着头饰的。场上,翩翩的舞影,忘情的啸歌,衬着多姿多彩的穿戴和装饰,渲染出原始艺术粗犷、质朴的特色。

  贺兰山岩画本身就是一部文化传承的史书。它是地处祖国西北的许多少数民族共同创造的精神财富。数千年来,那些少数民族一个个进入这个地区,跃上历史舞台,次第更迭,薪尽火传,演出了一幕幕威武雄壮的历史活剧。随着时序的推移,他们有的迁徙了,有的变化了,有的消失了,像成群结队翱翔于万里秋空的候鸟一般,呼啦啦地飞来,又急匆匆地逸去,许多重大活动,文字都没有记载,甚至皇皇正史上也尽付阙如。事实上,并非落地无痕,杳无踪影,而是一站接着一站传承着社会文明的熊熊爝火,为建构整个中华民族的伟大文明传统做出了应有的贡献。这遍布贺兰山上,由5000多组岩画连缀而成的艺术长廊,就是绝好的历史见证。

  我们怎能不由衷地感激那些伟大的民间艺术家———成千累万的无名的岩画制作者!是他们以其独特的艺术创造,为后世人们留存了形象鲜明、信息丰富的时代屐痕,提供了极其珍贵的研究古代文明史的第一手资料。高尔基说得好:“人,按基本性来说,就是艺术家。他无论如何处处力求给自己的生活带来美。”游猎的先民在浩瀚无垠的荒原上,通过与大自然的艰苦拼搏,培植了粗犷豪放的性格,也播下了信念、追求与热望。他们在呼啸、奔逐、游牧、畋猎之余,借助于岩画,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忧思感奋、所见所闻一一凿刻于山石之上,以获取心理上的满足,达到抒发情感、愉悦身心、恢复体力、消解疲劳的作用。

  岩画开创了人类艺术的先河,是一部融会着理性与野性、现实与幻想、稚拙与灵动的无声的交响乐。同时,又是一个活的解释系统,它无异于一部古代游牧民族的百科全书,向后人展示着先民对于自然、社会与人类自身的认识,把他们敬仰的神灵、崇拜的图腾、朦胧的遐想、放牧狩猎的经验以至于七情六欲等深层次的内涵如实地记录下来。

  人生易老,年寿有时而尽,对于时间的飞逝,现代人总是特别敏感。几度花飞叶落,一番齿豁头秃,常使人感慨重重,蓦然惊悚。当年,党项族的首领建立大夏国之后,仿照中原王朝的模式,不仅在都城在林峦佳处建起了金碧辉煌的玉宇琼楼、离宫别馆,还选定了贺兰山东麓为其历代君王夜台长眠之地,在50平方公里的地面上留下了数百座大大小小的“金字塔”。时间仅仅过去了几百年,于今,当日的千般宏丽,万种豪华,已经踪迹无存,只剩下几盔荒冢,萧条破败,零落在秋风里。相反,当人们面对这些“粤自盘古,生于太初”的岩画———这远古游牧时代的文化遗存、用艺术创造的史书,想到它们历万劫而不

  磨,神奇地存留到今天,又怎能不为之而感到惊异、感到庆幸、感到振奋呢?

  可以说,解读岩画就是在叩启鸿蒙,等于翻检一部已经失传了的史前典籍。画面上的犀牛、野马、北山羊、单峰骆驼等珍稀动物,不是在一两千年前就已绝迹了吗?而那幅岩画上的大角鹿,据古生物学记载,原是百万年到一万年前的远古孑遗呀!沧桑迭变,岩画长新。时间峻厉无情,然而却又是万分公正的,它善于选择,它并没有吞噬一切。

  时间,时间,我们现代人在这里真正感受到了时间!

  (作者为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辽宁省作协名誉主席)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5年12月27日第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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