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琴：从标准化到非标准化

　　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是一家24小时不间断播出新闻节目的地方专业电视频道，在当地取得了很好的业绩，无论是广告收入还是社会知名度、社会评价，都居于本省电视传媒的前列。作为一个地方专业电视频道，它的成功经验和面临的发展瓶颈都具有典型的代表性，对我国地方专业电视频道具有很强的案例意义。

　　无论从整个频道的总体情况还是各个栏目的情况来看，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已经形

　　所谓标准化是指“通过自然演化、习俗惯例、上级命令或共同协商，在个体、团体及社会生活中建立制度与实现价值的过程，在—段时期之内在无限变化的环境中保持(或使)不变”，以达到社会或集团的协调一致与生存，保证思想、货品与服务在个人与个人之间、集体与集体之间沟通、了解与交换”。标准化是工业时代的产物，它的要义就是简单化、统一化和互换性。我们仔细观察一下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的编排，可以发现它的新闻早、午、晚报，新闻进行时1、2、3，本省新闻板块《现场》系列、外埠新闻板块《F4大搜索》、国际新闻板块、房产、汽车、股票、娱乐板块等，条块非常分明，题材的划分也很明确，这样的编排模式放在任何一家省级新闻频道都是中规中矩的；大部分新闻节目采用口播加现场镜头，个别地方记者出镜报道；主持人多是形象端庄、语速较快、语音清晰绝不透露任何个人化信息的年轻人，所有这些都表现出一定的标准化趋向。这种标准化一方面是要求和协商的结果，另一方面可以看到在中央电视台影响之下已经被广泛接受的某些潜在规范或者习惯。

　　因为这种标准化趋向，频道在创办时一定是受益的，因为有前例可缘，有榜样可学，它可以使频道在短期内达到一定的水准、保证每一组成部分的品质达到中等以上的要求。但是也因为标准化，它的模式是统一的，可复制的，它的自身特色和品牌的成长性就会受到一定的限制。

　　有人说标准化是工业经济的产物，而目前我们已经进入知识经济的时代，其特点就在于产品的人性化和非标准化。电视频道、电视节目作为文化产品，作为知识经济时代的典型产品之一，对于人性化和非标准化有着更高的要求。

　　事实上，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已经表现了这方面的端倪，比如类似外埠新闻拼盘的《F4大搜索》，就是一个有着鲜明个性的“非标准化”的新闻节目，而它和它的主持人也正是这个频道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只是这种努力还可以更自觉、更广泛。

　　电视节目与电视频道的“非标准化”其实就是指电视节目和电视频道所透露的超出一般共性的制作方式、编排方式、地域特点、文化特色等个性因素的总和。可以说任何一个电视频道和电视节目都需要“标准化”，否则就会成为不可理解不可传播的私人话语。同时，任何一个电视频道和电视节目又需要激活和强化它的“非标准化”因素，这是它能够被辨识和记忆，在众多竞争者中不被淹没的重要因素。结合福建新闻频道的现状，要做到这一点，可以从以下方面入手。首先从电视节目的制作环节来看，既要见事又要见人，既要见广度又要见深度，既要有信息又要有故事，既要有职业规范又要有个人情怀。其次，从电视节目的形态来看，既要有块状划分，又要有点状定位。

　　一、既见事又见人

　　见事不见人，这是目前大多数新闻节目都存在的趋向。发生一件事情，多家电视台同时报道，大部分节目都是五个W，最多再加上一个H。事情就是这样，一个个新闻要素排列过来，产出的节目不免千篇一律。要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在事中见到人。一是要见到当事人，他的喜怒哀乐，他的悲欢离合；二是要见到报道者。当报道者进入新闻之后，由于观察角度、体会方式、思考方式的不同，每一个记者都会带回一个不同的节目，它是不可复制、不可替代的。如果一个频道能够经常要求它的记者用自己的眼睛观察，用自己的视角记录，它就会在一般新闻报导原则的基础上，形成一定的风格，甚至独立的品格，给一个栏目或者一个频道打上鲜明的个性标记。

　　二、既要见广度又要见深度

　　目前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每天24小时连续不断滚动播出新闻节目，国际、国内、省外、省内、重大、不重大的新闻，覆盖面是很大的。看得出来，不漏掉任何重要消息，已经是工作人员的自觉习惯了。作为专业的新闻频道，观众需要从这里了解更多信息，所以新闻的广度是必须的，这一点他们已经做到了。需要进一步加强的，是对于信息的加工和开掘。美国学者梅尔文·门彻把新闻报道与事实真相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新闻发布稿、新闻发布会、演讲、声明，我称之为“表象”——似乎发生了什么；第二层次是证实性材料、背景、记者观察、自发性事件，我称之为“真相”——实际发生了什么或者记者感觉实际发生了什么。第三层次是重要性、影响、原因、结果、分析与解释，我称之为“诠释”——为什么，意味着什么。越在表层，其标准化程度越高，而越到深层，非标准化程度就越高，就越有可能产生独家报道、独家视角和独家观点。目前福建新闻频道的节目在第一层次到第二层次的居多（包括深度报道节目《现场全追踪》），还需要进一步向新闻事实的更深层次开掘。可以在单个节目中将新闻消息进一步延伸，也可以从频道的整体编排中体现这种努力。

　　三、既要有信息又要有故事

　　对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全天节目进行大略浏览，可以看到信息的条目很多，信息量足够大，但是从业者的叙事技巧有待提高。新闻的故事性是新闻魅力的重要来源，很多新闻事件本身就具有很强的故事性，但是并非每一个做新闻节目的人天然地就会把它讲成一个故事。把本来就是故事的新闻讲得像一个故事，需要从业者设置悬念、凸现冲突、首尾相顾的叙事技巧。把新闻讲成故事不是对新闻的歪曲，而是对新闻固有的故事性进行凸现以增强新闻魅力的手段。

　　四、既要有职业规范又要有个人情怀

　　电视节目和电视频道的非标准化对新闻从业者的个人素质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无论是要在新闻中看到人、追求新闻的深度还是较高的叙事技巧，都依赖于从业者对新闻的理解力、感悟力和敬业精神。在强调职业规范的同时，可以为从业者的个人情怀留出适当的空间，当然这些个人情怀一定是符合甚至高于一般职业规范、伦理规范和道德规范的。对于主持人来说，这一点尤为重要。目前很多记者和主持人表现得很“完美”，却是一种完全不透露个人信息、既没有缺点也没有特点的完美，观众看节目的时候很难感受到他们的喜怒哀乐，就很难感觉到“人”的气息的存在。人是世界上最有个性，最多样、最有生命力的，在电视屏幕上，记者和主持人应该作为生气灵动的因素灌注其间，使一个节目一个频道充满不可复制的生命活力，而不是被标准化为一个符号和零件。每一条新闻有五个W，但是每个记者却会对相同的因素有不同的关注方式，每个主持人也会有不同的诠释方式，这些都是频道的活力之源。目前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已经有一些成功的范例，比如《F4大搜索》栏目的主持人，《现场》栏目的一些记者等。激活人，特别是激活人在屏幕上的表现，也就激活了一个频道的个性因素。

　　五、从电视节目的形态来看既要有块状划分，又要有点状定位

　　在电视发展的初期，我们很难说具备真正的节目形态，大多数电视台都是按照时间、题材、对象进行条块划分，然后起个名字，就有了不同的电视节目。比如按照时间和题材划分的新闻早八点、新闻30分、晚间新闻、经济半小时、按照对象划分的夕阳红、半边天、七巧板。在没有竞争和竞争不激烈的时候，处于垄断地位的电视媒体只是需要全方位地覆盖人们的生活，大的条块分割是最方便最有效的。但是随着竞争加剧，频道越来越多，条块分割的方式导致了大量电视节目的同质化，因为可供划分的条块是有限的，节目相互覆盖，必然导致同质化。

　　观察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节目设置，也有一定的同质化倾向，不只是与其他电视媒体之间存在，而且在自己的节目之间也存在。究其原因，还是在于大部分电视节目定位依然采用了按照题材、播出时间和对象将进行条块分割的方式。

　　条块分割的节目定位方式更适合于强势媒体，因为要最大限度地占据更多的地盘。从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所处的地位来看，它是一个介于强势与弱势之间的媒体，作为地方的强势媒体，它需要有条块分割的电视节目，比如一网打尽福建当地新闻的《现场》栏目，最大限度地占据了本地新闻的制高点。同时，它又不是绝对的强势媒体，如果大部分节目都采用这样一种定位方式，难免会在某些时候在与他人的同质状态下败下阵来，或者在自己跟自己的同质状态下疲惫迷惘。

　　近年来我们看到一种新的节目定位方式正在产生，它不是块状划分，而是点状定位，节目内容的确定与形态的创新是同步进行的。比如中央电视台经济频道刚刚创办的《交换空间》，它是与装修有关的节目，但是并不像以往一样起一个霸气的名字，就企图把所有关于装修的事情一网打尽了，而是设置了一种特殊的节目形态，让两家人互相装修对方的房子。这种点状定位的电视节目是非强势媒体吸引观众的重要手段，它可以使一档电视节目在创办的时候就独具鲜明特色，而不一定非要在同质状态下去拼单个节目的水平甚至拼工作人员的体力。

　　结合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的现状和它所处的地位，应该采用两相结合的节目定位方式，在黄金时间、在关键题材领域当仁不让地占据大的区域，在非黄金时间、在非关键领域创办点状突破的有特色的电视节目，既保证已经取得的优势地位，又以不断开发的新形态吸引持续的关注。

　　目前福建新闻频道提出的发展目标是做“最快的频道”，这是一种非常好的理念，但是在新技术广泛运用，电视直播逐渐常态化之后，“快”会逐渐成为所有新闻节目的基本要求。不“快”不行，只有“快”却远远不够。在频道林立信息越来越快越来越多样的竞争环境中，依据自己所处的地位，在坚守一定标准的基础上探索非标准化的个性发展之路，塑造自己的独特品质和品格，将为福建电视台新闻频道的进一步发展打开更宽阔的思路，同时这也不失为地方专业频道在竞争中生存与发展的突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