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京燕语呢喃

　　郭耕

　　古人对燕子的描述，余音袅袅，不绝于书，这一切，无不寄托了对美好情感的向往与对和谐生活的追求，这一首首呢呢喃喃、低回凄婉的诗文，与其说是对人燕之情的昭示，又何尝不是一曲曲维系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颂歌！

　　在号称能代表海陆空、金木水火土、红黄蓝绿黑、东南西北中、奥运五环旗及谐音“北京欢迎你”的5个福娃吉祥物里，我独钟京燕。因为它是自然飞鸟与文化纸鸢的融合，其文化内涵是丰厚的，民间征兆是祥瑞的，是一种真的能代表北京同时也具备国际性的动物。

　　京燕被称为“北京的候鸟”，无论在紫禁皇城、前门楼子，还是寻常巷陌、农户屋檐，都有燕子的身影。福娃京燕的头饰，从正面看是一个风筝，从背面看脑勺后还垂下一条燕子的剪尾。不仅仅在北京，全国各地的各种燕子，都是南北迁徙的候鸟，春来秋往，定时守信。燕子，亦名玄鸟、社燕。千百年来，我国浩如烟海的文学作品及民间传说，与燕子有关的比比皆是，它们出现在诗歌、文赋、禁忌，甚至物候记录中。《礼记·月令》云:“仲春之月，玄鸟至……仲秋之月，玄鸟归。”《广雅》云:“巢于梁间，春社来，秋社去，故谓之社燕。”这就是说，燕子是忠实的候鸟，它们随春而来，预示生机勃勃的开始。“春来秋去，开生之候”对原始人类的影响是深刻的，燕子成了天气转暖的物候标志，是严冬过去、万物复苏的福音。

　　把燕子视为主宰生命繁衍的俗信，起源于母系社会，曾流行于荆楚地区。古人认为，燕是天女的替身，求签问吉凶时，主生育之兆。连《本草纲目》中都有“人见白燕，主生贵女。”历史上，凡有白燕出现的地方，都要逐级上报，以为祥瑞之兆。另外，人们对太阳的崇拜，往往把太阳黑子的色态与燕子的白腹黑背相等同，便把燕子视为太阳神的使者。在古人的宇宙观中，燕子是飞翔的黑鸟，称燕为“日中鸟”；在以秦汉为中心的年代，把位于东方的冀鲁之地称燕国，便可见一斑，如今，河北易县还有作为战国时期燕国故地而沿袭其名的燕子村、燕子塔。

　　毕竟，在漫长的农业社会里，燕子春来秋归，捕虫啄秽，作为庄稼虫害的天敌，人类除虫的帮手，必然受到农家的喜爱，因此，农家对燕子筑巢于梁间檐下，始终抱着礼待和欢迎的态度。千百年来，燕子与人和睦相处，尤其在江浙一带，人们把燕子是否愿在家中筑巢视为收成好坏、发财与否、甚至吉凶祸福的兆头，有道是“燕子不入愁房”。

　　毋庸讳言，燕子飞翔的双翅，也开启着文人浮想联翩的思维空间。在古人云山雾罩的诗文和燕子呢喃软语的暗示中，燕子从生命力象征，又逐渐演化为忠贞于爱情的信仰。古书记载，在南方某个燕子栖息的岛屿，有一个叫乌衣国即燕子国的地方。一日，金陵人王谢航海遇风，抵乌衣国，国王以女妻之，后来王谢思乡，国王便命飞云车送之，至家，见梁上燕子呢喃，乃悟所至燕子国也。至秋，二燕将去，悲鸣低回，王谢乃书系燕尾:“误到华胥梦里来，玉人终日苦怜才。云轩飘去无消息，泣泪春风几百回。”燕带诗去，来春复回，尾有小柬，乃女所寄诗；“昔日相适冥数合，如今暌远是生离。来春纵有相思字，三月天南燕不飞。”这个燕子公主与王谢艳遇的“新婚燕尔”故事，成为无数文人骚客一唱三叹，吟咏燕侣之情、渲染离愁别绪的不朽题材。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首脍炙人口的七绝，出自唐代大诗人刘禹锡。有趣的是，此王谢非彼王谢，这个王谢，指的是六朝时的望族大户“王氏和谢氏”，以后“王谢”便成了高门世族的代称，而这首燕诗，则巧妙地转意为时过境迁之叹。

　　历数古代典籍，有关燕子的诗文不绝如缕:《诗经》有《燕燕》篇，《敦煌变文集》有《燕子赋》，曹丕的《燕歌行》、白居易的《燕诗示刘叟》、李白的《双燕》，杜牧的《树舍燕》、梅尧臣的《燕》诗、辛弃疾的《赋梁燕》、郝懿行的《燕子春秋》……古人对燕子的描述，余音袅袅，不绝于书，这一切，无不寄托了对美好情感的向往与对和谐生活的追求，这一首首呢呢喃喃、低回凄婉的诗文，与其说是对人燕之情的昭示，又何尝不是一曲曲维系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的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