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讨者

　　又有人向我伸手要钱。在墨尔本街头转了一个半小时，遇到三个乞讨者。

　　在一家中餐馆吃饭，几个朋友出门去抽烟，一支烟的时间碰见两个乞讨者，第一个跑过马路来要香烟，是个女人，眼圈画得惊人的黑，她直接说：能给我钱买一盒烟吗？“黑眼圈”刚走，又一个女人横穿马路过来说：我要给车加油，我的孩子还在车里，能给我钱加油吗？

　　我见到的乞讨者都是年轻人，衣着光鲜时尚。

　　在墨尔本，按照州法律，乞讨是违法的。

　　遇到乞讨者，可以给他们政府印制的小册子，上面有为乞讨者提供免费医疗和免费食品的有关机构的地址电话。但是，并不是人人随时带着这些小册子，而乞讨者可能并不接受去什么部门接受救助。

　　一个晚上，走在我前面的一个老者被乞讨者拦住，后者是个年轻女孩，老者拿出几枚硬币，女孩很不屑，甚至有点气恼，闪身躲开，并没有去接那钱。

　　人们普遍欢迎街头艺术家。在维多利亚女皇市场，两个街头小乐队的演奏此起彼伏，演奏者很投入。土著打扮的四人组合有更多的听众，他们的乐风轻快欢乐，小横笛吹得非常好，打手鼓的也活泼潇洒。拉着小轮车买好蔬菜鲜花的人们都过来，驻足听一会，随着节拍晃动，有人把小孩子的婴儿车推到最接近乐队的空地上。另外一个乐队，是两个上了点年纪的白人，都有点发福，一坐一立，一个唱歌，一个吉他伴奏，唱的是乡谣，有点忧伤，细听起来，能勾起人心里的辛酸。辛酸乡谣演唱接近尾声，刚刚在休息的土著乐队应声而起，笛声手鼓衔接得巧妙，两支乐队接力一样，心情紧随着音符变得轻松欢快了。不断有人向乐队的毡帽里投钱币。

　　最后一次去女皇市场是个不营业的下午，天气寒冷，除了风里面的几面旗帜，没有什么行人，我认出了一个土著歌手，头上扎着一条彩色布带，在一个重型卡车车头前靠着吃东西，没见他的乐器。

　　在国家美术馆门外有画圣母圣婴像的街头画家，人们停下来，欣赏他的粉笔作品，随手扔下几枚小钱。

　　一个城市，应当容纳各种各样给它添加味道的人。这其中街头艺术家是不可少的。但是，墨尔本人一提到艺术，总是忘不了欧洲，他们对自己的本源充满崇敬，他们说那里的艺术气氛，那里的街头艺人，新大陆怎么比得了。

　　我在一部当地电视台拍摄的纪录片中认识了真正的贫困者，一个老人，生活在一辆报废了的面包车里。他的“家门”在车的后部，其实并没有门，一扇布帘拉着，挑起帘子，那就是他的家，进进出出只能爬上爬下，在只够转身的空间里，有他捡来的小烤箱小电视。老人不可能不知道摄像机的存在，不过，他无视它，他对这世上的一切都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态度。他就是活着，钻进车屁股里，吃和睡。他不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