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DP拒绝“带血”

　　深读

　　事件

　　广州海珠城工地坍塌

　　2005年7月21日12时35分，广州市海珠区江南大道与江南西路交界处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建的海珠城广场工地深基坑突然坍塌，造成3人死亡、8人受伤、156户居民生活受直接影响。

　　事故发生后，广州市政府、海珠区政府以及市建委、市安监局、市地铁总公司、市交警支队、市公安消防局等有关职能部门相继赶赴现场，开展救援安置工作。8月8日，坍塌的楼宇被爆破拆除。

　　调查显示，出事的基坑在未领取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情况下，自2002年10月31日起开始施工，中间多次停工，直到2005年7月7日才由市建委发给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7月15日完成施工。基坑工程无监理单位。事故发生后，7个相关单位共计20名责任人员受处理，其中有7人被依法逮捕、1人被撤职、1人吊销执业资格证书、5人被行政主管部门给予罚款。

　　影响

　　转眼间，坍塌事件已经过去5个多月了，如今，事故地点已建成临时绿地，受影响的商铺和居民也早已恢复正常生活。

　　每次回忆起“7·21”这个日子，曾经无家可归的156户居民都显露出恐惧的神情。不少人反映那段日子里寝食难安、度日如年，40来岁的金姨称，以前没有一根白发的她，一日之间竟出现了数条银丝。

　　坍塌事故只延续了3秒钟，事故处理却经历了3个月，彻底恢复还需要更长时间。任何一起安全生产事故发生后，都会有单位和个人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当我们把一单又一单事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就会发现，不仅仅是几个偷工减料的工程队、玩忽职守的监督员受到了惩罚，整个社会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2005年，珠三角地区安全事故频发。

　　1月17日，东莞沙田一化工厂爆炸，1人死亡；10天后，广州大学城华南理工大学二期生活区工程施工工地塔吊倒塌，4人死亡；4月9日，番禺灵山镇在建厂房围护墙坍塌，5人死亡；5月25日，江门台山市油罐中毒事件中，3人死亡；次日，肇庆怀集发生不明气体中毒事故，造成5人死亡、2人失踪；再次日，东莞长安镇又发生中毒事故，导致6人丧命……年终岁末，事故依然让人揪心，12月25日夜，中山一酒吧发生严重火灾，26条生命在圣诞之夜消逝。

　　不得不承认，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珠三角各地的建设正一天天驶入快车道，到处都是工地，举目皆是脚手架。然而当日新月异的建设步伐和层出不穷的安全事故如影随形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对后者投入更多的关注。

　　快速发展带来事故频发

　　长期以来，珠三角各地政府部门、各单位高度重视经济工作，保证了GDP高速增长。但是在抓经济工作的同时，有些地方、有些企业也不同程度地存在着不够重视安全生产工作的问题，认为“经济上去了就是最大的政绩，出点安全生产事故在所难免”。难道这真的是一个客观规律？

　　发达国家经验表明，安全生产事故峰值最高的年份，也正是在经济发展最快、工业发展重型化的时候。日本在上世纪60年代，每年因工伤事故死亡6000多人，而今每年仅死亡1800多人；二战前，美国煤炭生产每年事故死亡2000人以上，而现在每年仅死亡30人左右。

　　研究还表明，当一个国家的人均GDP在1000—3000美元时，正值安全生产事故的高发期。广州市安监部门指出，尽管目前广州的人均GDP达到了6800美元，但与全国其他一些城市的情况仍然十分相似，也处于这样一个交叉路口。因此，在一次安全生产工作会议上，广州市副市长甘新义无反顾地提出:“调整经济发展的思路，改革安全生产体制，宁可放慢一些经济发展的速度，也不要带血的GDP。”

　　成本考量让企业选择冒险

　　不久前，国家安监总局政法司司长、新闻发言人黄毅透露:“长期以来，在社会经济的规划里一直没有安全生产这方面的内容，工作指标里面也没有安全生产的指标，考核地方政府的政绩里面也没有安全生产这个内容。”这在珠三角地区也不例外，经济的高速发展以及对经济效益的高度追求让一些地方政府在安全监督工作中处于异常特殊的位置。

　　与此同时，一些明知自己违规生产且可能会因此受到惩罚的企业，也暗暗在心底里盘算:究竟是维持安全生产的成本大，还是事故损失外加可能受到的惩罚大？说到底，安全问题落到实处就是个成本计算的问题。曾经有个深圳的企业主大胆表示:“企业选择冒风险生产并不仅仅是侥幸心理，而更是一种成本选择。”即对比维持安全的成本和发生问题之后的赔偿成本哪个划算。现实的问题在于，往往维持安全生产的成本是比较高的，而国家相关处罚规定却相对薄弱。

　　在安全成本中还有一个细节容易被忽视，那就是事故隐患。它的存在时刻威胁着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同时也是事故多发的主要原因。在广州的“7·21”事故中，整个工程竟然没有监理单位，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细节，也体现了工程中的“成本考虑”。

　　用经济手段约束企业

　　既然地方政府和企业都这么在乎经济效益，那么何不以另一种经济手段来遏止事故的发生呢？这也给管理部门提了个醒，就是通过利益约束来促使企业对安全生产保持重视。因此，广州、深圳、东莞等珠三角城市提出，通过与施工单位签订安全协议、实行绩效挂钩、收取风险抵押金等做法，提高施工企业的责任感；建立并实施举报奖励制度，鼓励热心市民积极参与到安全生产监督管理中来。

　　除了经济手段之外，有关方面已在积极地呼吁，将安全生产的指标纳入国民经济的指标体系，甚至是考核地方官员政绩的指标体系，“不仅要做到有人管，还要做到有足够的人管；不仅要有法管，更要做到有好办法来管。”

　　在市场经济高速发展的珠江三角洲地区，成千上万的工厂、工地日夜不停运转，安全生产是必须面对的一个残酷游戏，游戏里总有人违规出局，参与者越守规矩才越能获益。

　　本报记者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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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灾难的侵袭，人们更加体会到生命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