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养育残疾弃婴

　　人物简介

　　牛传珍，女，56岁，山东平邑县平邑镇晗哺村农民。1987年，她在路边抱养了一个严重残疾的被弃女婴，18年来，她与丈夫、儿子、女儿含辛茹苦，无怨无悔地养育着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女孩，用善良和坚韧谱就了一曲动人的爱之歌。

　　■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婴(李霞)活活冻死，牛传珍心一横把被弃路边的孩子抱回了家。可去医院一检查，原来孩子全身瘫痪、高度弱智，并且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这就意味着，她会永远像个婴儿一样，要被人照顾一辈子！

　　■李霞治病吃药要花不少钱，十几年下来，牛传珍的家里几乎一贫如洗。在村里，她家是唯一一户没有安装上自来水的。所以牛传珍冬天只好在水塘刺骨的冰水里给李霞洗尿布，两手冻得直抽筋。

　　■在抱回李霞的第二年，牛传珍就患了贫血症。贫血需要增加营养，可对牛传珍来说，那几乎是一种奢望。

　　■女儿李明芳15岁就去淄博一个瓦窑打工贴补家用，为了省点钱给妹妹李霞抓药，她的一双蓝帮胶鞋鞋底已断成三截，用铁丝缠绑着穿在光脚上，都不舍得买双新鞋和袜子。

　　■贫苦的家境和巨大的拖累也“殃及”了儿子李明金的婚事。直到30岁，李明金才和打工时的工友张电花结为夫妻，没有彩礼，没有筵席，洞房还是破旧不堪的老屋；张电花无怨无悔地加入到照顾李霞的行列中。

　　■丈夫李怀义默默地支持着妻子。有一次，李怀义为躲汽车摔倒，右肩撞了个窟窿血流不止，李怀义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拍片看病，只让老伴拿了4块钱的药吃，就这么硬挺了下来。

　　■18年里，牛传珍没听到老伴、儿子和闺女有过一句怨言。

　　“有盐吃，这人就倒不了”

　　在一家人的精心照料下，李霞渐渐长大了，她现在穿的棉裤比姐姐李明芳的裤子还长。不过，她还是像18年前的那个样子，吃喝拉撒睡都要人照顾，不会走不会站不会说话，唯一会主动表达的就是在已出嫁的李明芳回来看望她和父母的时候，一见到姐姐，李霞会呵呵呵傻笑个不停，大概她知道，姐姐肯定又给她带好吃的来了。

　　比起以前，近几年牛传珍一家的日子有了点好转，不过依然还十分清贫。在抱回李霞的第二年，牛传珍就患了贫血症。贫血需要增加营养，可对牛传珍来说，那几乎是一种奢望。

　　就在记者采访时，牛传珍依然在不停地咳嗽。

　　在牛传珍的家里，记者看到小桌上有碗黑糊糊的东西，看不出是什么，牛传珍说是水煮萝卜缨子，加了点盐，“闺女也劝俺多加点油水，没事儿，人没油水不要紧，别缺了盐就行，有盐吃，这人就倒不了。”

　　2005年12月29日，在这个寒冬清冷的早晨，大水塘表面结了厚厚一层冰，塘边一位老年农妇用镢头刨开冰面，然后用满是冰碴的冷水搓洗起一大盆尿布。

　　大水塘位于沂蒙山区的平邑县平邑镇晗哺村东头，农妇是这个村的村民、56岁的牛传珍，尿布是她18岁的女儿李霞用的。

　　有一口气就要照料好

　　李霞不是牛传珍的亲生女儿。

　　1987年农历十一月廿三，也是这样的一个寒冬，走亲戚的牛传珍在回村的路上碰到一群人围着一个被抛弃的女婴议论纷纷。女婴已长了8颗小牙，看样子有七八个月大，脸蛋儿冻得青紫，快哭不出声来了。

　　围观的人们有的在骂孩子的亲生父母狠心，叹息孩子太可怜，有的说半岁多的孩子被扔在路边，肯定是有啥毛病。说来说去，没有人愿意抱走她怕为家里平添一份负担。当时牛传珍已经有了17岁的儿子和9岁的女儿，她也不想自找麻烦；可她又实在不忍心看着女婴活活冻死，“好孬是条命，就算小狗小猫也得有人养活啊，何况是个人呢。不管是福是祸，俺认了！”牛传珍心一横把孩子抱回了家。

　　牛传珍夫妇给这个捡来的孩子取名叫李霞，可这个亮堂堂的名字并没有给他们带来期盼中的光明。

　　小李霞的乳牙都快出齐了，可她依然不会学说话，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早都学会走路了，可李霞连站都站不起来。去医院一检查，原来李霞全身瘫痪、高度弱智，并且几乎没有治愈的希望！这就意味着，她会永远像个婴儿一样，要被人照顾一辈子！

　　牛传珍大哭一场，为苦命的李霞，也为自己，她知道，一家人原本就不富裕的生活从此会雪上加霜。可擦干眼泪，牛传珍没有理会村民再把孩子送回路边的劝说，“只要她还活着，俺就要好好照料她”。

　　为了照顾体弱多病又痴傻的李霞，牛传珍操碎了心。李霞的瘫痪很严重，至今连吞咽食物也不利索，吃饭喝水都要一口口地喂，馒头要掰碎了甚至嚼烂了喂，就这样还时常吐出来，一顿饭经常要喂个把小时，热了凉，凉了再热，反复多次。李霞治病吃药要花不少钱，十几年下来，牛传珍的家里几乎一贫如洗。在村里，她家是唯一一户没有安装上自来水的，“那得花200块钱哩”。所以牛传珍冬天只好在水塘刺骨的冰水里给李霞洗尿布，两手冻得直抽筋。

　　全家甘愿跟着受累

　　牛传珍也心疼自己的一对亲生儿女，但她宁肯让亲生儿女遭罪，也不让不懂事的李霞受委屈。李霞小时候，牛传珍有次背着粮食到集上换钱给她买奶粉；刚过10岁的亲女儿李明芳说：“娘，俺想吃棵葱，咱买棵葱不行吗？(当时牛传珍家的山地旱田没法种菜)”可当娘赶集回来时，小明芳看到娘的手上只有一袋奶粉，没有她要的那棵葱。

　　李明芳15岁就去淄博一个瓦窑打工贴补家用，牛传珍放心不下，有次去窑上看女儿，见女儿的一双蓝帮胶鞋鞋底已断成三截，用铁丝缠绑着穿在光脚上。牛传珍心疼得不行，劝女儿买双新鞋和袜子，女儿说：“娘，一双胶鞋得4块钱哩，省点钱给俺妹妹抓药吧。这双还能穿，就是有点硌脚，嘿嘿！”女儿笑着宽慰母亲，牛传珍一把搂过女儿，眼泪哗哗淌了下来。

　　贫苦的家境和巨大的拖累也“殃及”了儿子李明金的婚事，媒人牵过不少线，可对方一听他家的情况尤其是李霞的事情，就都知难而退了。直到30岁，李明金才和打工时的工友张电花结为夫妻，没有彩礼，没有筵席，洞房还是破旧不堪的老屋；然而就像受到传染一样，张电花也无怨无悔地加入到照顾李霞的行列中。

　　还有牛传珍的丈夫李怀义，这个憨厚的沂蒙汉子没有多少话，总是默默地用行动支持着妻子。2005年农历五月三十，李怀义骑着一辆断了7根辐条的破自行车，驮了两大包135斤玉米去集上卖，换了钱好给李霞抓药。返回的路上，又累又饿的李怀义在一个大下坡躲避汽车时摔倒，右脸在地上抢得黑紫一大片，右肩撞了个窟窿血流不止，整个右臂的衣服都成了碎布条。路过的乡亲把他送回家，李怀义舍不得花钱去医院拍片看病，只让老伴拿了4块钱的药吃，就这么硬挺了下来。此后他的右臂时常感觉麻木，到现在干活都使不上劲。

　　只图个良心安稳

　　路边捡回的弃婴拖累了牛传珍，也拖累了她的家庭，牛传珍自己并不后悔，她说自己操点心遭点罪没什么，就图个良心安稳；可一想到老伴和儿女们这些年受的苦，她无法不难过、内疚。

　　有一次，牛传珍觉得心里实在堵得慌，就跑到70多岁的老娘那里，哭着说：“娘，你说他们爷儿仨会不会怨俺？要是他们怨俺一句，俺就把自己跟残闺女绑一块跳水库里。”

　　这样的气话不难理解，然而确确实实，18年里，牛传珍没听到老伴、儿子和闺女有过一句怨言。

　　文/本报记者严洁片/杜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