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董的“活法”

　　□何定镛

　　我的朋友董仁威有句很著名的口头禅：“活着干，死了算”。在崇尚“休闲”的成都，他这种活法显得有些另类。每次和他喝茶，聊起人该如何活，我们常有争议，急了，他就说：“我一年活了人家三年的内容。”

　　的确，他一个人的人生内容，是几个人的人生内容。看看他曾经有过的头衔吧：一个产值3亿元的国有企业技术副厂长、一家儿童营养中心的主任和一家制药厂的董事。他是一个在发酵工业、制药工业、食品工业有权威性的教授级高工，还是一名科普作家。他的成功有些炫目，他说：“我只是把你们用来打麻将的时间做了点实事而已！”

　　关于他的“拼劲”，故事一大串。那年，在一个中外合作项目成都剪彩仪式上，站在主席台侧面，担任剪彩仪式总指挥的董仁威却站不住了。他脸色苍白，虚汗直冒，顾不得礼仪，从口袋中掏出一个小瓶，取了几颗小丸子，放入口中嚼起来。观众席中有人发现了这个动作，窃窃私语起来：“董厂长怎么啦，这么庄严的场合还要吃零食？”

　　董仁威吃的是救心丸。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领导剪彩活动。晚宴以后，庆功舞会在成都饭店进行。中外人士，俊男靓女，伴着优美的乐曲翩翩起舞。医药局长在董仁威耳边窃窃私语：“这次活动你办得好，大家都满意！”

　　为了这“满意”，董仁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他三天三夜没合眼，心脏病不时发作。这时，美丽的意大利专家夫人来邀他跳舞。他咬咬牙，陪着这位夫人跳完全曲。之后，他精疲力竭，回家一头扎在床上。

　　昏睡了一夜醒来，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如鼓点般乱跳，将救心丸吃了一把也不管用。在送医院的途中，他突然觉得天眩地转，身子向下坠。搀扶着他的曾医生摸了摸他的脉。呀！心脏已经停跳。停跳10秒、20秒、30秒……赶快急救！掐人中，按摩心脏……董仁威吐了一口气，活转来了。

　　活是活转来了，却活得很不容易。董仁威住进医院监护室，浑身插满了管子。一天，心内科权威主任给实习医生讲课，竟指着他说：“这个病人表面看来好好的，但说死就死。”

　　他听了这话，心里嘀咕开了：“既然说死就死，还呆在医院干什么？赶快出去快活快活，最后享受一下人生吧！”于是，大年初二他就办了出院手续，家也没回，找到一个铁哥们，玩去了，害得家里人和单位一阵好找。

　　数年之后，虽然董仁威收缩战线，只在科普一条战线上作战，但他仍然很累。他的写作量太大了，一年要写100万字。

　　董仁威忙得不亦乐乎，活得无比充实。就在他“得意忘形”的时候，“自然”却给了他一次又一次无情的打击。

　　在董仁威组织开完“迎新千年笔会”后的十来天，他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了。他不肯进医院。董仁威所在单位的门诊部主任—— 一个留美归来的神经内科专家朱医生，将他的办公室改建成住院病房。他的全身又一次插满了管子。他的家属第三次接到了病危通知。

　　董仁威却满不在乎。他说，“九死南荒我不悔”，为“德先生和赛先生”而战，完蛋就完蛋。

　　董仁威这次并没完蛋，他真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再一次亡命地干起来。这时，他搬进了新家，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书房。他成天蹲在电脑前，一干就是十几小时，有时两三天也不出门。他在这间书房里，完成了《鲜为人知的科学》《破译生命密码》《隐形杀手》三部书的编著。2005年他被评为首批“成都市科谱之星”。

　　老朋友见面，我们都会劝老董别太拼命，悠着点，可以多活几年。他淡然一笑，说：“你们活的是长度，我活的是密度！”有时，我们也不得不承认，在“活法”这个问题上，我们真没老董领悟得透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