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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一的幸存者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04日08:54 贵州日报

  读者朋友,迎着新年的钟声,视点与您又见面了。新年开篇,我们继续与您一起“弘扬道德力量”。

  刚刚过去的2005年12月3日,是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日子。然而,这个日子对于纳雍县中岭镇左家营村岩脚村民组的左光兴而言却是不平凡的。因为在2004年12月3日发生的左家营大岩崩中,他被上万斤重的水泥板压在废墟堆里,幸被消防官兵及时施救,才得以捡回

一条命,成为从废墟底下生还的惟一的幸存者。与他相濡以沫的妻子和3个活蹦乱跳的儿女,还有30多位相处和睦的乡里乡亲,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与他永别了。

  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左光兴,恶梦刚刚过去,家园已经没了,他的心里只有默默地承受着这一份长达一生的悲痛。看着这一切,乡镇领导也在为他着急。临时帐篷让左光兴有了暂时的家,新的安置点即将修好,可还得为他找房媳妇,这样,左光兴的第二次生活才算真真正正有着落,为这事镇领导村领导没少操心。

  也还真是灾难无情人有情,政府的关怀给了左光兴莫大的希望,这希望让他重新点燃了生活的信心。他想:医药费国家全担着,遇难家属的安葬镇里担着,自己将来的家园镇里帮忙谋划着。没有国家扛着,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请读本期——《惟一的幸存者》

  “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响动,先头我还以为是房子地基塌了,过了半天才隐隐约约感觉是岩垮了”

  在一条叫官寨的小街上,左光兴正忙着帮左代元打理杀鸡的生意。左代元是左光兴大哥的儿子,管左光兴叫三叔。

  以前,这里没有街。近几年因为官寨与纳雍第二大矿中岭煤矿仅隔一条路,官寨也就变成了街,天天都赶场。做杀鸡生意的左代元忙不过来,左光兴常去帮忙。左代元家的狼狗也和左光兴熟识起来,见左光兴进了屋,那狗也跟进去,坐在左光兴身旁不停地用头磨蹭他。

  2004年12月3日凌晨3点40分,左家营村岩脚组背后的大岩头突然崩塌了。无情的灾害瞬间将睡梦中的小山村夷为平地,40多个村民被埋在了废墟下面,其中就有左光兴一家。那场灾难,夺走了左光兴39岁的妻子和3个活蹦乱跳的儿女……

  “当时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响动,先头我还以为是房子地基塌了,过了半天才隐隐约约感觉是岩垮了,就大声喊救命。我只记得喊了家里人一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作为惟一的幸存者,左光兴对那场灾难记忆犹新。

  灾难发生在夜间,熟睡中的人们猝不及防。岩崩发生后,在受灾现场形成了一个长约150米、宽约100米的废墟,40多号人被压在了废墟底下。左光兴说,当他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发觉脚被水泥板压住,还有一根木棒死死抵住他的耳门,眼前一片漆黑。“我一边用手死死抵住木棒,以免它伤着我,一边继续喊救命。”

  村支书左连荣是那场灾难的最初见证人。他说,村里的左光才晚上起来方便,刚刚拉亮电灯,正准备把脚伸进拖鞋时,听到巨大的响声,电灯突然熄灭,然后闻到一大股石头碰击的气味,就知道出事了。等到左连荣他们赶到现场时,石头还在不时地往下垮,到处是哭喊声。“左光兴喊救命的声音,像在山中喊出来的一样。”

  ……

  眼前的左光兴,头戴鸭舌帽,脸上白白净净的,看上去挺精神,不像当初躺在医院时的样子。能够有今天,左光兴觉得是不幸中的大幸。一旁的左代元说,他三叔等于是第二次生命了。

  谈起现在的生活状况,左光兴觉得侄儿一家对他挺好,心里有了一种依靠,当地政府对他也不错:“李发文还答应帮我找一个媳妇呢!”李发文是中岭镇副镇长,左光兴说这话时,脸上笑眯眯的,对未来充满信心。

  40多条生命被灾难夺去,房屋没了,财产没了,村庄的历史也被灾难改写了

  “你知道救你出来的是谁吗?”对这个问题,左光兴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也许他真不知道我们是谁,但他肯定知道我们为了谁。想起这些,我就想起平时在军营里经常唱起的那支《为了谁》的歌,也更加觉得我们使命的庄严和神圣。是的,为了人民,我们可以牺牲一切!”这段话,是营救左光兴的纳雍县消防大队长贺凯,2005年11月9日在省委礼堂就左家营岩崩灾难营救作报告时说的,当时赢来了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大岩崩一周年,左光兴说,是施救及时,他才成为惟一的幸存者。如果再晚几个小时,他就是那挖出来的第40具遗体。他说,人被压在废墟中,别说会被憋死饿死,单是惊吓,也会被吓死。

  贺凯手里有一张关于营救场面的照片:漆黑的夜幕背景下,有一束手电光线,光线下是水泥板,水泥板下的夹缝里是一双惊魂甫定的眼睛,那双眼睛就是左光兴的。尽管左光兴无法得知当时的情形,但参与营救他的侄儿左代元却很清楚。岩崩后,巨石将水泥板推倒,斜斜地压倒木房。听到左光兴的呼救后,官兵们捋起袖子,从水泥板下方一条狭窄的缝隙挖进去,将碎石一点一点地往外掏,一直掏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左光兴头部掏开0.3平方米大小的一个洞口,看清了左光兴那双惊惧惶恐的眼睛。

  左光兴的左手与左脚被压住,官兵们无法将他拉出。为了稳住他,大家一边找来氧气袋供他呼吸,一边设法与他说话,让他把求生的毅力坚持到底。结果,在和死神赛跑的救援中,左光兴于当天上午9点过钟被抢救出来,及时送上救护车。

  左光兴家养有14只山羊,是放野的,吃在山上,宿在山上。灾难发生后,左光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到我出院的时候只剩下4只,我干脆把它们卖了。”

  回忆起灾难带给他的财产损失,他还好受些。让他心里永远伤痛的,是他的亲人。21岁的大儿子做蛋糕卖,生意还可以。儿子去了以后,一万多块钱的设备摆在租赁的房子里,一看到就伤心。他想把设备卖了,可没人要,人家嫌那不吉利。16岁的二儿子也很听话。收养的小女儿来时才一个多月,他一颗米一颗米地喂,拉扯了两年多,都会自己舀油热饭吃了,想不到会……

  岩崩灾难中,全家丧生的有3户。3户人家每家都有5口人。15个人中最大的才32岁,全都是些活蹦乱跳的生命。

  左连荣有些宿命地说,灾害发生当晚,左光兴的大儿子与他妈赌气,从加工点回到发生岩崩的岩脚组;他妈怕他揣起家里的存款离家出走,从加工点赶回家中。如果不是这样,也许左光兴会多一些希望,少一些痛苦。而一对在岩脚组租房卖草药的外地夫妇,不知什么原因被寨子里的人撵,头天就收拾细软匆匆走人,刚好躲过这次劫难,算是因祸得福。

  “左光兴大难不死,算是幸运了,比起那39具遗体(另有几具遗体至今还埋在废墟下面),真的是找不到形容的了!”左连荣的生存逻辑,确实是左光兴心理恢复的一剂良药。

  中岭镇党委书记陈开怀说,那些日子里,他们心里的弦都绷得紧紧的,他人都有些懵了。救出左光兴,对他真是一种莫大的抚慰,但是,生命的意义对左光兴而言更重要,毕竟命是他的。

  陈开怀忆起一年前的那个冬天。灾情发生后,消息迅速传到地区、省和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当即作出批示:全力以赴搜救失踪人员,防止再次垮塌。

  国务院秘书长华建敏要求省政府组织力量全力救援,千方百计医治受伤人员,负责好受灾群众的衣食住行,防止新的险情发生。

  正在北京开会的省长石秀诗赶到了。省军区政委谌宏昌少将赶到了。毕节地委行署以及县里的主要领导赶到了。而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的,除了中岭镇的100多名干部职工,就是纳雍县消防大队的消防官兵们……

  当时,被压在一大块水泥板空隙中的左光兴,清醒后的第一愿望是能够活着离开那堆废墟。他不知道外面比他着急的还有什么人。

  最先发现左光兴活着的是左代元,其次是张卫国。张卫国是消防大队的一名代理副中队长。

  得知左光兴还活着,陈开怀的第一反应是先施救。他的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还有幸存者,忧的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解救。

  张卫国带领几名战士将摇摇欲坠的一片墙体支起来,靠着微弱的手电光线,用錾子一锤一锤地拆解厚厚的水泥板。一个多小时后,水泥板终于露出了一个洞,但左光兴的左手和左脚被水泥板压住,依旧命悬一线。官兵们观察后下到左光兴脚部位置对水泥板进行拆解,全然不顾顶上随时有可能垮塌的石头泥土。

  “马不停蹄地忙到9点40分,左光兴终于被救出来抬上救护车。当时,他的亲人们跟在我们身后,一个个喜极而泣。”去年12月2日,带着浓浓四川口音的贺凯向我们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左光兴说,他已经是二世人了,他的年纪得从灾难过后算起……

  令左光兴头疼的事情是续弦。对象都相10多个了,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左光兴着急,副镇长也在为他着急

  前年年底,左光兴在医院治疗到可以下床走路时回到家里。一个泪水拌和的大年过后,他来到中岭东风茶场祭奠自己的妻子儿女。

  四座新坟齐齐整整地并排在东风茶场荒芜的山野之间。妻儿的安葬是村里帮忙张罗的。时逢农历正月,节日的气氛与眼前的凄凉形成对比,让老左的心里有说不出的痛。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颠覆了一个家庭,留下左光兴在人世间孤零零地承受心灵之痛。欲哭无泪的他只有在心里告诉自己:重新找一门媳妇,找回生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

  怀着这个心愿,他又回到医院继续接受治疗。清明时节,他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到妻子张氏的坟头去扫墓,然后才准备找对象。

  “找第一个对象是左代元陪我去的,在杓可。媒人先去过了两次,探准口气后我才去的。”说这话时,左光兴仍旧抚弄着那条狗,“那个女的姓颜,我去的时候已经有一家去提过亲了,答应给4000块钱做彩礼,我就透露说可以给6000元。”

  后来还是没成。据说先去提亲的那家人说了,左光兴给6000元,他们就给8000元,反正是不让步。

  第二个对象是自戛的,因为不太知根底,左光兴主动放弃了。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眼见着村里在灾难中失去家小的王庭荣、左光海等都有了第二次婚姻,从废墟底下捡回第二次生命的左光兴心里真的着急了。

  副镇长李发文也帮他着急,村支书左连荣也帮他着急。他说,左光兴刚出院回来那阵子,沉重的心灵创伤让他沉溺于酒,几乎天天都在喝,想借酒来麻木自己。现在有了重新组建家庭的决心,人精神了不少。

  “找了多少对象了?”我问。

  左光兴有些难为情,不停地搓弄着手中的烟头说:“前前后后算起有10多个了,百兴、河溪,好多地方都去找过,车费钱都花上千块了。”

  左光兴是这样打算的,一旦找到对象,合适就领结婚证,给自己的婚姻套上一把法律的保险锁。他见过不少人被心怀叵测者以婚姻的名义坑害,最后弄得鸡飞蛋打,他不想打无把握之仗。

  家园给灾难毁了,政府在一个叫丫口土的地方给村民安置新居,好让左光兴他们早点从临时帐篷里搬过去

  灾难发生后,县里给灾民们搭建了帐篷。左光兴的帐篷位于潘家大土,编号是41。

  中岭镇社会事务办有这么一个特别记录:

  省红十字会资助2万元、大米6吨、帐篷20顶;

  地区红十字会捐献被子100床、药品5箱、大米5吨;

  西部水务贵州有限公司捐资10万元;

  贵州金元电力投资有限公司纳雍电厂捐资30万元;

  山东兖矿集团五轮山煤矿捐资10万元;

  深圳市宝安区捐资100万元。

  除了单位,还有不少个人捐款。民革中央经社部经济处原处长郑心楠个人捐资6000元;成都军区22分部的王道平、陈启能个人捐赠帐篷10顶、棉被50床……

  由纳雍县民政局捐赠接收办经手的捐助,共涉及136家单位及个人,灾民的艰难处境得到改善。

  左光兴住院后,陈开怀经常带着干部去看望他。医药费国家全担着,遇难家属的安葬有镇里担着,自己将来的家园有镇里帮忙谋划,左光兴感慨:没有国家来扛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采访中,镇里负责民政事务的一位负责人说,岩脚组的周训飞一家5口,在灾难中走了4个,只剩下小儿子左代良。县长宫晓农承诺从他的稿费中拿出钱来资助左代良读书。现在左代良正在丫口田小学读书,今年已经14岁了。

  安置工作不好做。左连荣说:“7月份的一天,陈开怀和两名干部到岩脚看望灾民。那天下着雨,特别大,非灾区的30多个群众紧紧围住他们,不让走。一围就围了5个多小时,他们到晚上才脱身。”

  经多方协调争取,40多亩安置点土地征用手续办理完结,建筑工人开进了工地。与此同时,占地20多亩的新小学也在安置点一隅奠了基。眼下,新建的安置房已进入了装饰阶段。

  2005年11月28日一早,正在帮左代元杀鸡的左光兴停下活计,说要带我们去看看他临时的“家”。

  临时安置点上,一年前搭建的帐篷已经有点陈旧了,但帐篷上的编号还清晰可见。几只鸡从帐篷里钻出来,凭添了不少生机。

  接着我们去看了在建的安置点。主体工程已经结束,工人们正在紧张施工。左光兴走进已经弄好了水泥清光的楼道里,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心里掩饰不住对新家园的憧憬。

  还在镇里采访时,陈开怀就说,新建的灾民安置点年底前一定要结束,岩脚组所有灾民全部搬迁到新家园里过大年。现在电已经修通了,路也通了,所差的只是水。

  岩脚组现有灾民56户,共213人。按安置规定,左光兴可以享受60平方米房子。他巴望着工程尽早结束,赶在年前搬迁,离开那个被编为“41号左光兴1人”的临时帐篷。

  左连荣说,左光兴原先的家道在村子里算是殷实的,只是让灾难害惨了。不过,党委政府将他纳入了低保范畴,每月给他一定的困难补助,生活没问题,至于房子已是吹糠见米的事,所差的就是娶一房媳妇,好好过日子。

  作者:周春荣 罗俊荣来源:金黔在线—贵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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