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声——是我大惊小怪？

　　【周末报报道】 人家能反败为胜，我怎么就反胜为败了呢？都说我大惊小怪，都说我无理取闹，都说我钻牛角尖，说三四月份穿羽绒衫的时候你闹，现在又穿羽绒衫了，你还在闹，还有人骂我：“妈的找个二婚的你还不过了！”

　　聊聊呱呱

　　人家开玩笑，说我们是“包办婚姻”。我十七八岁上学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当时他们单位在我们学校旁边，我们几个女生在他们单位门口来来去去，他就认识我们了。后来我高中毕业，在家待业，整天和同学一起出去玩。有一天在家门口碰到他，他很高兴：“你家在这里啊！”他调了个部门，就在我家旁边。后来他就经常到我家坐坐，跟我家人说说话。

　　他蛮会做人的，把我家人搞得好好的。看电影，他买票一买十张，大家一起去。我们没单独出去玩过。

　　有一天，我家人问我：“张放怎么样？”我说蛮好的啊，我家人说：“他想跟你谈朋友，我们也觉得他不错。”我说不行不行。我当时还根本没想到要谈朋友呢！

　　后来我家人就没再提这事。我以为我回过了就没事了。他还是来我们家玩，我还是跟他说说笑笑。

　　我20岁，他自己正式跟我提，要我做他女朋友，我傻眼了，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他还一直到我们家来玩。

　　过了一段时间，他哥哥到我们家吃饭，我想他吃他的，我跟同学买了电影票，《少林寺》，当时票不容易买到的。我要走，我家人左讲右讲的，叫我不要看了，我不听，去了。等我看完电影回来，他哥哥嫂子还在，一直在等我，他有点不高兴。我这人一直“木骨”，以为他们来吃饭跟我没关系。

　　时间不早了，没讲到五句，送他们到公交车站。那时候也没有打的什么的，晚了没车。

　　过了不到一个礼拜，他爸他妈又从无锡老家来了，给我带了件驼绒棉袄，丑死了。

　　他有什么事，都跟我家人商量，不跟我讲。他家人来之前，我家人跟我讲，去给我买两件衣裳。我不要，他们坚持，买。到招商市场，新街口延安电影院后面，二十几年前，招商市场卖的东西是南京最时髦的。

　　他家人来，我妈叫我穿新衣裳，我就穿上了。他们谈得好得不得了，好像没我的事似的。

　　后来他妈问我以后在南京还是到无锡，我说在南京哎，无锡我又认不识人！

　　过了一段时间，要过年了，他叫我跟他去无锡过年。我说好哎好哎，我还没到农村过过年呢！我妈要跟我们一起去，他说下次请你们吧，我妈坚持，他死活不松口，他说让我弟弟一起去吧，我也说我妈，你去干么事啊！

　　我真的不觉得是在谈朋友，当时根本不懂我妈为什么要跟着。

　　到了他家，他妈要给我200块钱。那时候，工资才几十块钱，他妈一下子要给我200，我吓死了，我想我要你家钱干么事啊？我不要，他说：“你拿着啊，新媳妇见面都要给见面礼的。”我傻了——我就成了新媳妇啦？！

　　几天，他家七大姑八大姨的一个个来看“新媳妇”。我一个也分不清，感觉他们都长得差不多。

　　回南京，他说结婚，我哭，死活不肯。过了几天，他说他妈生病，算命的说要他结婚“冲喜”。我家人也不同意，不想这么早就把女儿嫁了，特别是我爸：“我家就这一个女儿，又不是养不起！”他说：“我就是要结婚，随你们什么要求！”我妈说：“那你在我家附近找房子，能在我家附近找到房子你们就结婚！”那时候搞个房子多不容易啊？我妈实际是拒绝他了。哎，他就有本事，很快找到了一间房子，就在我家后面一栋！这下子没办法了，话已经说出去了，只好结婚了。

　　年头结婚，年底生小孩。我抱着女儿在院子里散步，居委会主任以为我还没领结婚证呢！

　　就这样过来了。我就这观念——男人在外做点事，女人把家搞搞好。日子一直过得蛮好的。当时，我们一间小房子，外面很破，我们把里面搞得好好的，自己搭了个阁楼，装了热水器——那时候还没什么人家装热水器。晚上，给女儿洗了澡，陪女儿写完作业，女儿上阁楼睡觉了，我们弄弄搞搞，没事了，面对面坐着，聊聊呱呱，一讲三四个小时，困了，上楼睡觉。

　　一直蛮好的。现在小孩大了，房子大了，没得什么事烦了，他要弄出一件事来烦烦！

　　想想，真不如住在原来的小房子里。房子大了，距离越来越远……真怀念那时候，虽然那个破房子还漏雨……

　　“十七八岁认识，21岁结婚，22岁生小孩，我没真正跟男人交往过，在我心里，他就是第一，就是唯一……”邱晓玲抽泣不止，“像我这种人，快40岁了，既然找个人了，就想好好过，没想到中途遇到这种事，真难过！连我女儿都讲，你这坎蛮难过的。在家里想想就哭，怕对不起我家人、对不起我家女儿。怎么办呢，左老师？”

　　叽叽喂喂

　　他人不坏，也蛮顾家的，用南京人的话讲，他是“又想吃粽子又想蘸糖”。

　　他也讲：“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坏，我只是逢场作戏。”但他这戏做得也太真了。

　　昨天晚上又吵了一架，一夜都没睡，眼睛疼得都要掉下来了。日子没得办法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2005年3月就叽叽喂喂的了。那天他喝多了，他朋友把他送回来，在楼下打电话叫我。我已经上床了，套了件羽绒背心，扣子都没扣，就冲下楼，扶住他。他的手机响了，他叫我走，我怕他跌跤，没听，他抽开手，走到旁边，接了电话，骂了句粗话：“呆×，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你听我话我才喜欢你啊！”我突然听到这样的话，直抖直抖的。上了楼我问他，他喝得稀里糊涂的，不吱声。

　　第二天我上班，一个上午心神不宁的，中午就回家，问他，他说你瞎讲。我说我会无中生有啊，他愣了一会儿，说：“你晓得我喜欢开玩笑，我跟人家开玩笑的。”

　　原来我们住老四合院，门口老头老太老跟我说：“你家张放老在门口打电话不回家，不冷啊？！”我问过他一次，他说家里信号不好，后来老头老太再问，我就说：“我家信号不好！”其实电话有什么信号好不好的？可我就信了，我就没多想！

　　家里没卫生间，方便要到附近的公共厕所。有时候，他杵两张纸头到口袋里，说一声“上厕所”，一出去半天，回来纸头还在口袋里。我也没多想。

　　原来房子小，我跟女儿睡大床，大床旁边搭了张小床给他睡。去年换了大房子，女儿也大了，他不让女儿睡小房间，自己住在里面，每天晚上打电话，一打四五十分钟，神神秘秘的，口气跟在家讲话不一样，看我去就挂了。3月之后，我说他外面有女人，他说没有，为这事穷吵。他赌咒发誓：“我要是有女人，我妈死，我家女儿死！”讲得我心里拎拎的：“你拿你妈赌咒算了，你拿我家小孩赌什么咒啊？！”讲得我心里拎拎的。

　　九十月份的样子，他喝酒，喝多了，坐朋友的车子回来。我看到他下了车，他没直接上楼，靠在树上打电话，打了40分钟才回家。

　　11月，有一天我给他洗衣服，在他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张租房协议书，乙方姓名的姓不是他，但名字是他的名字，协议书的后面是甲方收到半年房租的收条。他回来，我问他，他说是他朋友租的。

　　有一天，我根据协议书上出租房的地址找过去，到楼下就看到他的车子停在那里。我上去敲门，他打开门，穿着棉毛衫棉毛裤，一看是我，马上把门关起来，怎么敲也不开。我说：“好，你不让我进？我打110！”他听说我要打110，把门打开了。我进去，一个女的，二十七八岁，像是外地人，在厨房洗菜。他说是他玩的一个朋友的老姘，不是他的。朋友不在，你在他老姘家穿个棉毛衫裤？他说他腰疼，在床上靠靠的。

　　我看他的睡衣、睡裤扔在那里，被子乱糟糟的，墙就用纸糊糊。

　　我家那个男人，特别爱干净，我家里搞得像宾馆。那个地方，那么糟，他能睡下来，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我真蛮失败的。

　　去年3月之后，为打电话吵，手机摔过两三个。夏天有一回吵过，他出去住了几天。后来女儿生病，打电话给我，我一时没赶到，他公司离女儿学校近，女儿又打电话给他，他先赶到了。给女儿看完病，自然而然地，就一起回家了。回来，像没事一样，但开始不讲话。过了几天，自然而然地，就讲话了。我问：“你几天住哪里的？”他说住澡堂里，有时住公司。他走的时候带了好多东西，回来就用塑料袋拎了几件汗衫裤头。

　　前些时候吵架，他说：“我跟你讲老实话，那几天我根本没住外头，我就住在那里的！”我发狠：“你这个样子，我又不疤又不麻的，找小男人找不到，找个老男人总没问题吧？我也跟人家聊聊呱呱！”

　　晚上，他不回来。我打电话给他，我说你回来，我们谈谈，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带女儿到那里去。我说一，每个月你给我和女儿两千块钱，随你在外面怎么玩，二，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三，明天到你单位去，跟你们领导讲讲这事……他发火：“行哎！”11点多了，他把我父母叫过来，说过不下去了，离婚。

　　他也气，气得一塌糊涂，两个礼拜没跟我讲话。

　　女儿跟我说：“你要是跟他离婚，我就从楼上跳下去！”我吓死了，她跳下去我肯定也跟着跳下去了！

　　我没好意思跟人家讲他租房子的事。人家就骂我：“不就打打电话吗？多大事啊！就是他找了女人，你也是‘大房’！”

　　人家能反败为胜，我怎么就反胜为败了呢？都说我大惊小怪，都说我无理取闹，都说我钻牛角尖，说三四月份穿羽绒衫的时候你闹，现在又穿羽绒衫了，你还在闹，还有人骂我：“妈的找个二婚的你还不过了！”

　　女儿也说：“你不要跟他吵了，你吵人家会说是你无理取闹！”女儿还劝我，“他都那么大岁数了，让他玩去！他还能蹦几年啊？叶落还归根呢，他玩不动了还不回家吗？”

　　我也想过，现在外面诱惑多，男人冲动，我也能理解，但是在外租房子，锅碗瓢盆样样都有，我就不能接受。我到那个房子去找他，一找一个准，但我不敢去，怕真的面对。

　　愿赌服输，我想把那个女的搞搞清楚，如果她真的比我强，我就退出。要不然，还有几十年，怎么过啊！

　　邱晓玲快40了，可是看得出，她还很单纯。她不时抽泣，反复问我怎么办，讲到高兴的事，马上破涕为笑。

　　她说她以前很胖，经常有人跟她开玩笑，叫她注意点形象，免得张放在外出问题。她一直很自信：“他比我大那么多，我这个样子（也不差），我的家庭（也不错），他不会的！”现在，她经常叫女同事：“你看你看，我的裤子又嫌大了！”“你看你看，我的裤子又大了好多！”

　　(编辑涵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