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签子馍

　　在故乡鲁西北，笃马河畔的农村，小年一过家家户户开始准备年货，蒸签子馍是最重要的活动。

　　签子馍是一种极好吃的面食，只掌可盈，状如农村孩子们游戏玩的“尜”，两端细中间粗。小麦是用干净的湿毛巾擦洗了很多遍的，一粒粒清清爽爽。面粉是在磨坊磨出来的头三罗，洁白如雪，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和面是件力气活儿，签子馍好吃与否，与和面人下

　　在和面的空当儿，家庭主妇忙着整理烧火用的柴。平时的稻草、秫秸、棉秸等“软柴”现在很少派上用场了，蒸签子馍需要“硬火”，文烧，这样蒸出来的签子馍才劲道不沾齿，麦香纯正。砍下来的榆树枝，地下刨来已晒干的树根都是上好的柴火。蒸签子馍，还须用到一种叫箅子的东西。木制圆形，上布30-32个筷粗指长的竹签，揉好的签子馍插在竹签上，再放进9印的铁锅，距锅盖约有三指高度，正好。

　　陶瓷盆里的面“发”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蒸签子馍不是一两个人的活儿，需要五六个人集体配合。家庭主妇招来关系不错的邻里帮忙揉馍，桌上壶里已经沏好热茶，盘里放满了糖果瓜子。大家坐在热乎乎的炕头有说有笑，有拽面的，有烧火的，有往竹签上插馍的，其余人都动手揉馍。揉签子馍的力度和时间也关系到馍的口感和韧度，手熟的，一个面团要二分钟才能揉得漂亮又坚实，不熟练的需要时间长一点。大家在宽大的面板上洒着面粉，揉着馍，谈论着乡里的新鲜事，谈论着各家的收入，冬天的暖阳透过窗斜照进来，那氛围很是温暖。有人来还带来了小孩子，一会儿孩子就被当成大人们耍的活宝，孩子闹够了，就拽个面团放点油盐给他做个面猴，插在筷子上让他去灶上自己烤着吃了。

　　蒸签子馍时是要在锅盖上放一个青砖的，老人们说是压住麦子的地气，我想大概为了让提高热量的利用率吧。经过半个小时的“煎熬”，香喷喷的签子馍出锅了。热气腾腾的签子馍被飞快地从签子上摘下来，放在簸罗里晾着，凉透的签子馍可以储藏到来年二月，即使冻得裂开也不会发霉；如果没有凉透就装进袋子里储藏，很快就会从内到外发霉变坏。表面被煎黄的签子馍是馍中极品，吃起来又酥又香；也有人喜欢吃凉透裂开的签子馍，掰开，放菜汤里吃的额头冒汗，不宜快哉。已经摆满的篦子又马上被放进锅里。

　　这些形状可爱的签子馍是故乡春节期间一道独特的风景，六七个一斤，饭量大的一次能吃八个，饭量一般的我在老家一顿也可以轻松应付五个，哈哈。过年回家的儿女回城时，父母总会在蛇皮袋里放上半袋，带回。签子馍是故乡的风景，是父母的牵挂。后来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各种面食，吃过很多花样，但是故乡的签子馍天下无双。

　　签子馍，是贫瘠年代乡亲们对多彩生活的一种希冀。如今年货五彩斑斓，但这种蒸签子馍的习俗依然不变，不过，聚在一起蒸签子馍，已成了终日忙碌的乡亲们岁末聚首的另一种方式，吃的意义倒在其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