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恶"评如潮　陈凯歌江郎才尽？

　　元旦看《无极》，观后感是：陈凯歌已经江郎才尽，一部《无极》只是垂死挣扎而已。

　　多年前，我听南京大学郁慕镛教授讲形式逻辑，他说的一句话我一直记得：不同语言之间之所以能够翻译，人与人之间之所以能够沟通，就是因为有共同的逻辑。我相信，陈凯歌曾经在中央电视台的面对面节目中抱怨观众看不懂他的电影，包括这次《无极》受到普遍“恶”评，肯定与逻辑问题有关。果然，我很快就在片中发现了几处逻辑断裂的情况。

　　张柏芝饰演的倾城爱上大将军，是影片的关键情节，此后很长篇幅的故事是以此为基础的。然而，这一情节明显不合情理。大将军作为朝廷重臣，按理说王妃倾城应该认识他、知道他的声音，那么穿上将军盔甲、戴上面具的奴隶昆仑只要一说话，倾城就应该知道他不是大将军；就算她不熟悉大将军的声音，当昆仑对她说“我不要你死，要好好活”，她也应该把这个声音和那一身盔甲联在一起。无疑，作为一个在杀死关头拯救了自己生命的那个人，即使他面容被遮着，但凭着女人的感觉和直觉，她也应该记得这个人绝不是后来她所遇到的大将军，她当然也就不会死乞白赖地要跟这个大将军在一起。这个起码的生活逻辑，陈凯歌能够生生地割断，故事失去了起码的艺术真实，你里边包含的思想再多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且，你只是在故事里穿插几句故作深沉的警句格言，就能够显示出所谓深度了吗？

　　大将军这个人物的逻辑也是有问题的。他作为深受重用的大将军，从来没有打过败仗，在王遇到北方公爵叛变时还传令让他救驾，可见他应该是一个忠臣，也应该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汉子，但是，当倾城因为误会而投怀送抱时，他居然将错就错地接受下来，而且从此还真的爱上了她，甚至还和她开始过上小日子，而不再作为一个大将军去履行职责、讨伐叛变的公爵。据说大将军这个人物编导就是要把他往个性复杂里描写的，但是复杂不等于没有逻辑，也不是非要让观众觉得不可理喻。那个奴隶昆仑也是。起初有个角色说：奴隶不会站只会爬，然后那些奴隶果然一直在爬行。但是奴隶昆仑爬着爬着却突然跑起来，而且简直是飞。这也不算什么。按说他为了救漂亮女人倾城连国王也敢杀，当然应该是有个英雄，但他因为大将军说了一句“以后你就是我的奴隶了”，从此就对他唯唯诺诺，虽然为救心爱的女人可以跳崖，但大将军成了情敌就不敢争了，这人物性格还有逻辑吗？

　　我记得人艺的一位老演员在一篇回忆焦菊隐的文章中介绍，焦菊隐当导演，总是要求每一个演员撰写角色自传，目的是要让演员理清理顺每一个角色的性格逻辑，让演员演出一个个能够让观众理解的真实的人物。焦菊隐导演的戏剧具有恒久的艺术魅力应该与此相关吗？我不知道陈凯歌是怎么导戏的，但可以肯定他没有像焦菊隐这样讲究。有人会说：现代艺术就是讲究跳跃，强调张力。是的，现代派作品常常让人们看不出逻辑，但优秀的现代派作家并不是没有逻辑，而只是隐藏或者变形了逻辑，所以即使是《等待戈多》、《秃头歌女》那样的荒诞作品也是有逻辑的、十分真实的。陈凯歌的没有逻辑并不是他作为思想家的深刻、深沉，而是作为曾经的艺术家已经江郎才尽。有人说陈凯歌是“用力过猛”，我的看法是正好相反，他不是用力过猛，而是力有未逮、力不从心。自从拍了《黄土地》、《霸王别姬》为他树立了大牌导演的名望之后，他就开始俯视观众，自以为自己思想深刻，老想着在影片中卖弄思想，观众不能接受，他不是检讨自己，反而指责观众缺乏鉴赏水平，说他们需要提高！其实，作为艺术家，最重要的，你还是要善于观察生活，善于真实地表现生活，而千万不要自命高深、居高临下地去玩弄什么思想。你把观众当傻子，刻意站在观众对立面，能成功吗？

　　不过，我认为《无极》最糟糕的是安排了满神这个角色。这个由陈红女士饰演的角色是编导的形象代言人，她满口格言，一会儿出来说几句神神道道的话，都是为编导向观众传话的。其实，根本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