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郴”字说起

　　吴明摄

　　乙酉初冬，受朋友之邀，游湖南郴州。行前，想弄明白“郴”字是何意。查字典、词典，只说是地名，就指郴州，并无他意。可疑问还是在心中盘旋。

　　12月10日中午，从北京西站乘29次列车南下。因车晚点一小时，次日上午9时到达郴州。说来有趣，接我们的导游姑娘小彭，一出口就讲解“郴”这个字。她说，不要念成彬（bīn），是郴（chēn）。这个字从秦朝时就有了。古写左边是林，右边是邑，是指在茂密的山林中的一座城。小姑娘这一说，点破迷津。对呀！《史记·五帝本纪》中讲述古舜帝居所，“一年而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就是说，舜帝居住的地方，一年就形成小村聚落，二年成为小城，三年成为国都。这是中国城市发展史最简练的概括。当然，考古证实中国城市发展史，有几千年的历史；由聚落形成城市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过去，《辞源》的检字部首，左阝为阜部，右阝为邑部。从邑部的许多字，就是古商国的小国都地名。如：邾（zhu）、郢（ying）、鄀（ruo）、邰（tai）、邗（han）、郜（gao）、邓（deng）、邿（shi）、郕（cheng）等等。邺（ye）（今河北临漳县境），不仅是古国都，三国时曹魏就在此设都，左思《三都赋》讲的魏都就是邺。南北朝时十六国的后赵闵魏、前燕先后也在此设都。

　　郴州，虽不曾为古国都，却是一军事要地。古人说：“间两粤之咽喉，处要而当冲，扼塞而控险”；“郴安，湖南九郡始可奠枕。”《汉书·地理志》记，郴州是桂阳郡治所。史书上还记载一件事，秦末天下大乱，义军项梁立楚怀王之后熊心为各路起义军之王。灭秦后，项羽权重，把熊心奉为虚君义帝，从彭城迁郴为都。《史记·项羽本纪》中记，项羽“乃使使徙义帝长沙郴县”，“乃阴令衡山、临江王击杀之江中。”这成为汉高祖列数项羽十大罪之一。现郴州有义帝陵。

　　郴州，青山碧水，秀木成林，自然景观、人文景观集聚，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同行者中的一位朋友，是转业军人、在郴州创业有成的罗总，为我们安排了住宿后，即开车前往万华岩溶洞。洞中石景奇观多变，地上石笋突兀，天上倒泻玉帘。配上颜色电光，万树千花，五彩缤纷。有似神仙聚会，有似农夫耕种梯田。一位诗人写道：“四时不断洞中雨，百亩谁开石上田。”导游介绍，洞中新发现一水晶石柱，世界少有。前行如入迷宫，洞连洞，洞套洞。边走边听，前前后后近一个时辰。

　　次日，主人领我们船游东江，夜宿兜率岩。东江湖，轻纱落雾，朦朦胧胧，有如天上行舟。宋朝时一位官员在郴州任职，留下了《郴江百咏》，《兜率岩》一篇中有一句：“石似珊瑚出海涛。”笔者看到岸边奇石嶙峋，深感此语的精妙。东江湖有几个岛，猴岛，鸟岛等。游人在猴岛可与猴同乐，不过要送给猴好吃的。12日，离开东江湖时，阳光灿烂，山水真容显露，更是美不胜收。

　　回到市区，游苏仙岭。山势陡峭，海拔526米。白鹿洞边有名人的“三绝碑”：秦观词《踏莎行·彬州旅舍》；苏轼在秦观去世后为此写的跋语；大书法家米芾录写词、跋的字。公元1097年，秦观被削官职，流放郴州，写下“驿寄梅花，鱼传尺素，砌成此恨无重数”悲句。苏轼对失去秦观（1100年去世）惋惜：“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苏仙岭顶上，还有一位现代史上有大功、几十年蒙冤的张学良将军幽禁处———屈将室。将军在此是1937年冬，一腔悲愤，在壁上挥毫：“恨天低，大鹏有翅愁难展！”读罢，心绪沉闷。不过，导游姑娘说，苏仙岭是道教的十八福地。张学良将军在此居住101天，沾了福气，高寿101岁。此语把我们都说笑了。

　　郴州游，主人安排我们的饮食有妙道，去湖南风味小吃店，郴州“土菜馆”。街上见一处卖饼处，店名是“土渣烧饼”。据说，此店在彬州有几家连锁店，可见民气旺。山山水水，风俗文化，都是土生土长的。凡在一地留传下来的都带“土味”，成为人们想看、想知、想吃的去处。如果到处都是洋楼、海鲜，恐怕人们就不会远游了。

　　《人民日报海外版》(2006年01月05日第六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