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掩盖了事实的真相？

　　在2005年9月3日之前，刘宝然或许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因为这个不大不小的手术而让全家变得一贫如洗，并且差一点送命；而让他更没想到的是，他会因此在一夜之间成为当地的名人。

　　2005年12月10日，记者接到涟水县红窑乡村民刘宝然的投诉电话，反映涟水县中医院在为其做“脾切除及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手术中造成淋巴管破裂，导致“乳糜漏”的医疗

　　2005年12月13日，记者前往涟水进行调查。

　　投诉：脾切除造成淋巴管漏2005

　　年12月13日上午，记者经过四个小时的颠簸赶到涟水县，见到了当事人刘宝然。尚在家休养的刘宝然因为淋巴管刚刚封堵成功不久，还要半个月后才能吃饭，每天仍然靠吃几百元钱的营养液维持生命，二十几岁的小伙子看上去显得异常消瘦。

　　刘宝然及其家属向记者详细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

　　2005年7月5日，刘宝然因病住进涟水县中医院，院方在检查后，建议做脾切除及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术。因刘有消化道出血历史，在回家吃药休养一个多月后，2005年9月3日，涟水县中医院对刘宝然进行了手术。手术由涟水县人民医院退休医生左言安（被中医院返聘）主刀，涟水县中医院普外科医生罗飞为副手，手术从晚上8时开始，一直到11时30分结束。

　　9月3日做完手术后，病人的引流管不断引流出红白不分的液体，到9月6日几乎没有引流物。6日晚病人肛门排气，院方让病人开始进食。然而当病人进食后，9月7日中午病人的引流管开始引流出“乳白色”液体，每24小时流出量在1500毫升左右，直到9月10日一直未停。其间，病人家属向院方询问是何原因，涟水县中医院害怕是刀口感染，对“乳白色”液体进行了两次化验，结果排除刀口感染，但还是无法弄清楚出现症状的原因，病情也没有得到控制。

　　9月10日，江苏省中医院专家来涟水县中医院义诊，院方在请省专家会诊后得知病人为“乳糜腹水”。此前涟水县中医院根本不知道病人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以上这些内容从病人的病历、院方的护理记录以及医院提供的核实材料中得到了印证，其中院方的护理记录显示：9月8日引流出“乳白色”液体1300毫升；9月9日引流出“乳白色”液体1400毫升；9月10日引流出“乳白色”液体1450毫升；9月11日引流出“乳白色”液体1600毫升。9月7日的护理记录没有。）为弄清楚刘宝然体内流出的究竟

　　是什么，刘宝然的父亲刘之干将“乳白色”液体拿到县人民医院请外科医生查看，得到的回答是“乳白色”液体为“乳糜液”（食物经消化以后产生的营养物质），是淋巴管破裂或断裂才会出现的症状。此后，为确认是否为“乳糜液”，病人家属又将“乳白色”液体拿到淮安市第一人民医院进行检验，得到了和涟水县人民医院相似的回答，是淋巴管破裂或断裂，病人只要吃饭就会产生乳糜液，从断裂的淋巴管流出。医院：患者出现“罕见”并发症9

　　月11日至18日，涟水县中医院在省专家给出治疗建议后，对病人进行了保守治疗，开始让病人“禁食”，希望受损伤的淋巴管能长好。11日至18日期间，病人因缺乏营养，头晕眼花，心中难受，但主刀医生左言安却告诉病人“乳糜漏”是手术并发症，要求病人不能吃饭。

　　为配合治疗，病人从9月11日直到9月20日一直没有进食，9月20日病人因8天没有进食，营养严重不足，经常休克。在此情况之下，主刀医生左言安开始让病人进食。然而当病人进食后，引流管再次流出乳糜液，每24小时流出量仍然达到1500毫升左右。

　　在面临生命危险的情况下，病人刘宝然的父亲刘之干从淮安市第一人民医院一位外科专家处得知，南京军区总院治疗该方面的技术在全国比较领先。9月21日，刘之干带着儿子体内的引流物赶往南京军区总院，经检查诊断为“乳糜液”，显阳性。军区总院普外科主任医师王新波提议，周五是外科主任坐诊，让病人家属尽快将病人带到南京治疗，不可再拖延时间。

　　9月23日10时左右，由涟水县中医院安排救护车将病人刘宝然送达南京军区总院，副院长罗飞（刘宝然手术者之一）随车同去。据当事人刘宝然向记者描述，9月23日上午，军区总院外科专家任建安主任询问涟水县中医院副院长罗飞：“你们打算怎么办？”罗飞回答：“打算来学点经验，再把病人带回去治疗。”当时任建安主任就说：“不可能，不是你们要住院就住院，不住就不住。”“我们是根据病人的病情来讲话的，病人怎么能再给你们治疗呢？”任建安还表示：“病人先住下来，我们还要请许多专家来会诊，采取治疗方案。”上午临下班的时候，任建安主任对罗飞说：“让我看一下刀口，这要是小管子断了，还可以医治。要是主乳糜管断了，这人就会有终生瘫痪的可能。”

　　为了进一步弄清事实的真相，12月17日下午4点，记者专门采访了南京军区总院外科专家任建安主任。任建安主任对病人描述的主要内容给予了证实。作为一个具有强烈正义感的军区医院的医生，出于对病人的负责、对事实的尊重，当时任建安主任希望涟水县中医院拿钱，并要求涟水县中医院副院长罗飞不要走，但下午罗飞还是一个人走掉了。

　　刘宝然经南京军区总院治疗后，病情很快得到控制。南京军区总院一份诊断证明书的内容充分说明了问题。诊断说明书内容显示：病人刘宝然因脾切除术后20天，腹腔引流器反复引流出乳糜样液体16天入院。入院后，经检查，明确诊断为腹腔乳糜漏。经肠内外营养支持，抗感染治疗、加强引流后，腹腔引流量逐渐减少，并用生物蛋白胶封堵成功。

　　胸外科专家任建安告诉记者，像做脾切除以及贲门静脉断流（包括贲门周围血管离断）这种手术，从理论上讲是不应该出现“淋巴漏”这种并发症的，但是，如果医院不具备做这种手术的水平，就很难说了。

　　任主任还特别为记者在军区总院多年来的相关病例中进行检索，并通过网络在“中国学术期刊全文库”、“中国医院数字图书馆”中进行检索，均未找到有这种并发症的记录。焦点：手术协议是否被添加？

　　据病人刘宝然向记者反映，9月24日，病人家属前往涟水县中医院要求院方按在南京的承诺（具体有无承诺，记者无法确证），承担病人的治疗费用。然而涟水县中医院却要求病人家属拿出医疗事故的鉴定书。

　　9月25日，病人家属再次和涟水县中医院交涉，但院方一直坚持要病人家属提供医疗鉴定书，并坚持认为病人出现“乳糜漏”症状不是医院手术责任。

　　9月26日，病人家属再次来到涟水县中医院与院方交涉，没有得到院方任何工作人员的理睬，却遭到了一群不明身份人员的殴打。事情惊动警方，在当地闹得沸沸扬扬，刘宝然顿时成为当地名人。目前这群不明身份人员为何袭击素不相识的病人仍未搞清楚。

　　至此，医患双方矛盾不断加剧，医疗鉴定成为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

　　2005年11月3日上午8时，淮安市医学会对刘宝然的医疗事件进行鉴定。鉴定结果第五条写道：“乳糜腹水是脾切除及贲门周围血管离断术的罕见并发症”，医方无医疗过失行为，本病例不属医疗事故。

　　然而，病人刘宝然认为左言安（手术主刀）是淮安市医学会鉴定委员会专家库成员，因此鉴定结果很难体现公正。

　　另外更让他吃惊的是，手术协议书中的内容在他出现“乳糜漏”后被添了第四、五两条。

　　刘宝然说：“当时我签字时，手术协议书上‘医生交代事项’第二项———‘手术可能发生并发症’中只有三条内容，并没有‘淋巴漏’这一条。而当我家人复印材料去接受医疗鉴定时，我发现手术协议书中多出了第四、五两条。”调查：笔迹鉴定不日出结果12月13日上午11时，记者赶到了涟水县中医院，并采访了常务副院长黄克玉。得知记者的来意，黄克玉一再表示，涟水县中医院在刘宝然医疗事件中不存在过失。记者向黄询问：“当时手术协议中，手术医生是否告知病人可能出现‘淋巴漏’这样的并发症？”黄回答，“我不是手术医生，不清楚”，并一再重复“以原始记录为准”，不再多作回答，对刘宝然指证手术协议书被添加了内容也称不可能。

　　为了解院方是否预料到并且在手术前就告知病人，脾切除手术可能会发生“淋巴漏”这种罕见的并发症，记者找到了手术者之一的罗飞副院长。罗飞回答：“手术协议不是我签的，具体‘以原始记录为准’。”

　　由于手术主刀医生左言安不在，记者一直没能证实此事。

　　目前，刘宝然已经向省医学会申请了医疗鉴定，但他希望能请省内的笔迹鉴定专家先对手术协议书的原件进行鉴定，相信通过高科技，一定能揭开事实的真相。病人手术协议书被鉴定出“被添加”不日也会有结果。

　　本报对此事将继续给予关注。

　　《江南时报》(2006年01月07日第二十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