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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考古改变广东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07日17:02 南方日报

  本报记者见证首批“粤产”水下考古队员诞生

  水下考古改变广东

  站在2006年看水下考古,这门已经诞生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学科已经不再年轻,但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却依旧神秘。

  行内人非常清楚,广东因地处偏远,考古的发掘成果远远不能和中原的文物大省相比。好在绵延千年的海洋文明,为广东提供了一个肥沃的温床。如果水下考古技术能够在广东发展起来,如果广东能够获得独立进行水下考古的资质认证,那么广东最长的海岸线不会让中国失望,广东沿海水域的几千条沉船不会让人失望,南海水底静卧千年的财富不会让我们失望。

  目前来看,水下考古,是使广东一跃成为中国文物强省最直接、最可行、最具有特色的路径。

  这不是痴人说梦,广东完全具备这种实力与可能。作为水下考古的最早参与者,有丰富的项目可供操作、有雄厚的技术背景、有足够的资金支持,而前不久刚刚结业的广东首届水下考古培训班,为广东考古又增添了一批生力军。

  在几千年强势农业文明的遮盖之下,海洋文化的灿烂依然能够渗透过历史的长河,影响他的子民。新石器时代晚期和春秋战国时期,粤人就开始“舟楫为食”。我们从未远离海洋,我们也有理由期待:水下考古将会带给广东更丰富的过去、更广阔的视野、更引人入胜的故事。

  2005年夏天,广东开始自己培养水下考古队员。培训班在中山大学人类学系一个不起眼的小礼堂里宣告开班,局外人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平淡的开局背后,是广东省改变文物弱省形象的巨大“野心”。就是从这里开始,为了成为获取“自主水下考古资质认定”的全国首个省份,广东走出了第一步。它同时也为“南海一号”的水下发掘项目积攒自己的技术人员,而以后,用文化厅主管文博系统的副厅长景李虎的话说:“我们面对的将是一个南海”。

  十个从全省文物系统抽调而来的“新兵”在众多领导与前辈的注视之下,非常收敛。这十个人并不都像我们想象的那样是十足的游泳健将。甚至有两三个要在中大游泳池里扑腾很长一段时间才学会游泳哪。

  在之后的三个月中,这十个队员,连同他们的队长魏峻,指导老师崔勇一股脑儿驻扎在中山大学的留学生楼里。他们学潜水理论、学水下考古原理、锻炼体能、到深圳潜水基地回炉,几乎所有的条件都尽可能为他们创造得很棒、很宽松。当时就已经开始随队的记者还以为这将是个气氛祥和的夏令营呢,谁知一到2005年的11月底,魔鬼训练终究还是来了,培训到了最后一关,所有队员打包上前线,直接到湛江的一个小岛上实地打捞去。

  硇洲:冬天里的港湾

  选择硇洲作为水下考古培训班的最后一站并非偶然。2003年,湛江市文物局接到当地的报告,一个叫陈海中的渔民从这里捞出5000多枚西班牙银币。这一发现在当时立即引起了中国国家博物馆水下考古中心的重视,他们马上派人下水探摸,情况不理想。但当时已经发现银币出水附近水域海底有瓷器的碎片。2005年9月,省考古研究所的考古人员重新对这里进行勘探,粗粗一摸就发现了九枚银币和青花瓷的盘子,年代乾隆朝为多。初步估算,此地曾有海船沉没。

  而此处海域深度适中,最适合刚刚接触水下考古的队员练兵。

  于是,2005年11月24日,水下考古队员们陆续进驻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岛,开始了在机帆船声中摸黑起早的18天。

  水下考古:最先进的科技和最原始的劳作

  硇洲岛人是非常好奇的。一看到这一群陌生人手提古怪装备每天从码头出发,就议论说,准是又寻宝来了,然后里三层外三层,层层水泄不通。考古队员们开始一种肉眼聚光灯下的生活,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注视着。有的时候,他们在为绳子刷漆,都有人专门赶来看得津津有味。

  前期的准备永远是最耗神的。买汽油、自己用不锈钢条制作探方框架(每一条钢条都经过培训班学员的亲手打磨,他们都需要用手指从锋口划过,没有受伤证明自己确实已经将条口磨平)、为橡皮艇充气、买无数条绳子,然后一米隔一米地刷上红漆,做成水底探测使用和潜伴之间互相沟通的探测绳、为气瓶打气(这项工作需要时刻进行,空气压缩机发出的噪音让人几乎疯掉)。这些活儿几乎都是可以由目不识丁的人来完成,但考古队员得在自己动手把这些事情“搞掂”的同时,学会使用先进的金属探测仪和水下拍摄。

  水下考古一开始就奇妙地结合了最原始的手工劳动和最先进的科学技术。

  考验:寒潮后的水底爬行和浮标被盗

  刚开始作业的时候,海况极佳,水底能见度高,阳光虽对船上的人不客气,但泡在水里还是相当幸福的。但没过多久,寒潮就来了,停航让许多队员像困兽一样焦灼。

  寒潮未过,教练们已经催促着队员们下水了。这是最艰苦的一段日子,几乎是吐着出海,抖着回驻地。海风穿肠而过,许多人受不住哇哇大吐,海水带走体温,急流一个不留神就把人冲到三十米开外。因为风大浪大,水底能见度极低,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常规的搜索主要靠摸,有人干脆身体趴在海底淤泥地上扭动前进——这样减少了阻力,同时还能摩擦生热。

  搜索结果的乐观让人忘记了寒冷——有瓷片铜钱出水、有人工斧凿痕迹的大石头(怀疑是压舱石),特别让人觉得兴奋的是,还有队员在离开搜索区域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类似沉船龙骨的东西。

  可是第二天早上,这种兴奋一扫而光。

  队员和往常一样坐着租来的中等渔船去固定海域作业,但一到那里立刻发现他们前几天所布的浮标被盗走了,而拉在水底的绳网也被锚拖得一塌糊涂。

  在海上作业过的人都知道,水下打捞最重要、难度最高的是定点,水下考古队员们花了大力气刚刚把这基础框架搭好,现在几乎前功尽弃。

  记者奇怪地发现,队长魏峻却丝毫不为这一结果沮丧。他说:“水下考古浮标被盗是非常平常的事情,原来辽宁三道岗发掘打捞的时候,浮标三天两头被偷走。优秀的水下考古者应该具备的心理素质就是不要害怕重新来过,因为我们面对的是变化无常的大海。我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培训项目。”

  人物专访

  崔勇

  广东文物考古研究所

  共和国最早的水下考古队员之一

  水下考古,广东天时、地利、人和

  广东人涉足水下考古领域的时间,早于这一学科在中国正式建立。1975年,“文化大革命“否定历史的思潮还没过去,我们的前辈——广东省考古工作人员,就已经开始在西沙群岛,对礁盘和附近的浅海进行过水下考古调查。

  1986年,国家筹备建立自己的水下考古学研究学科,广东考古学界重新成为这一领域的重要参与者。

  从1989年起,中国历史博物馆水下考古学研究所和广东省的水下考古工作人员,在全国各地配合开展过多次调查和发掘,从南海宋元沉船勘探、辽宁绥中三道岗元代沉船的勘察挖掘,到四川长江三峡白鹤梁水下地质结构的探测,再到中国南海诸岛考古,几乎中国所有的水下考古重大项目中总缺少不了来自广东考古界的活跃身影。可以说,从技术到人员配备,广东都已经成为中国水下考古不可或缺的骨干力量。

  广东三面濒海,先民从很早就开始尝试水上远足。广州,从秦汉时期开始就是岭南政治经济中心。到了南海“丝绸之路”最为繁盛的唐代,广州更成为世界东方的大港和中国第一大港。可以说,中国海洋文明史的笔触从来不能离开广东,而广东的海洋探险也从未令人失望。

  广东是中国进行水下考古工作时间最不受限制的省份之一。

  广东拥有全国最长的海岸线,我们所面对的是拥有超过数千艘沉船的神秘海域。

  广东是最早参与水下考古工作的省份之一,工作人员和中国历史博物馆水下考古学研究室一直有配合工作的传统。

  天时、地利、人和。在水下考古界,广东能够崛起并非偶然。

  水下考古者面临的特殊考验

  急流

  海水的密度使水流比考古学家们在陆地上所遇到的风更具有人体破坏性,湍急的水流中,潜水员为了避免被冲走,必须牢牢抓住一个固定物体才行。

  “氮醉”

  潜水考古者继续下潜时,因为水压必须和体内空气腔压力保持一致,随着水压增大,潜水员必须将气压也挑高,这样,他将吸进压缩程度越来越高的空气,从而吸入更多的氮(占空气的80%),氮会引起脑的麻木和休克,叫“氮醉”,许多症状和过量饮酒一样。所以在深水中,考古者常常发生神经质的嘴部肌肉抽搐。

  鲨鱼

  潜水考古者必须提防擦伤与碰伤,潜水员有被鲨鱼驱逐出水面的危险。

  水母

  即使不致命,水下不明生物仍然能给人造成极大不便。这一次培训的许多考古潜水员都有被水母蛰伤的经历。

  黑暗恐惧

  在浑浊水流中,灯光不会有什么效果,人如同置身暗室,克服体能压力的同时,还得克服伴随而来的黑暗恐惧感。

  减压病

  如果潜水考古者上浮的速度过快,就会像开香槟一样,溶解在酒中的气体会突然释放并形成气泡,血液里的这种气泡会使人致死或致残。只有严格按照世界各地海域指定的减压表慢慢上浮,才能避免以上情形发生,但实践发现,这样也并不能完全消除减压病的发生。尤其是气瓶里的气已经不够慢慢上浮的时候,情形尤其危险。

  寒冷

  在水温过低时,即使穿上橡皮潜水衣,潜水员还是会觉得冷,因为水流带走温度的能力是惊人的。

  进度缓慢

  陆地考古和水下考古相比,在工作时间和工作环境上相对幸福许多。陆地考古能够充分指导工作和发掘的进度,但水下遗址最多只容许一天一个小时的探访时间,还必须要分成两次进行。而天气、水流等因素,又时时会彻底变更水下工作环境,这种情况下,考古人员所能做的只有无奈的等待。

  生死时刻

  水下工作使神经处于持续的紧张状态,领队始终得明白,队员的生命和精确的发掘记录一样都是由他来掌握,关键时刻一言而决生死,而这种“关键时刻”在水下考古的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发生。

  记者手记

  艰辛与共

  2005年年末,我跟着广东省自己培养的第一批水下考古队员去了湛江的一个小岛——硇洲。这个位于东海岛以东的弹丸小岛是水下考古培训的实习基地。我和这些面临最后实习任务的水下考古队员一起度过了18天。

  原本以为这可以是一次海滨度假,却没有想到这短短的十几天,会如此多地创造我的第一次——条件是恶劣的,哪怕作为一个什么都不出力的旁观者,我也吃尽了苦头:第一次被海上的日头炙烤得浑身蜕皮,热得直发晕;第一次被刀子似的海风吹得瑟瑟发抖,冷得怀疑自己进了地狱;船上没有厕所,小岛上甚至买不到痰盂,第一次在众人讥笑的目光中,提一个塑料桶上船做我的临时厕所;船上除了就地捕捞的海鲜和自带的饼干、方便面没有东西可吃,早出晚归的我们中午只好胡乱充饥,在两个星期内尝遍了小岛上来历不明的杂牌饼干和方便面。

  然而,我们的考古队员们所遭受的考验是我的好几倍:我戴上帽子面纱墨镜手套,嚷嚷着晒得受不了,黑了黑了,他们则必须光着膀子直接迎着阳光——把水晒干可以好受些,于是背上的皮大块大块地飞快往下掉,一天过去整个背就像是被刺刀戳过的轮胎——从来没有谁抱怨什么;我可以顺理成章地裹着厚厚的毛毯抖抖地缩在驾驶舱里不肯出来,他们在寒流之下却必须照样下水,有人告诉我:在水下游是边游边剧烈发抖,上水之后还找不到一个暖和地方换衣服,裹着冷厚如冰的潜水衣,冻得浑身青紫,嘴唇哆嗦得说话都费事,只能轮流喝上一碗煮得很不高明的姜汤——从来没有谁抱怨什么;潜水上来饿得要命,狼吞虎咽下一些饼干,却被风浪颠得全部吐了出来——从来没有谁抱怨什么;有好几天,海浪实在太大,没法出海,只能在屋子里焦灼地瞎乱转,小岛上的日子寂寞得要发芽——也从来没有谁抱怨过什么。

  当然也有值得大书特书的快乐时光。

  第一次在海底找到瓷片的时候,举着出水给队长看,就像小孩子举着第一次画成的画给妈妈看。

  在海底淤泥里找到西班牙银币时,对视时的会心一笑。

  作业时有成群的海豚不时跳起在船舷之侧,大家哇哇大叫和它们打招呼。

  任务完成,拖一网鱼回岛,晚上大快朵颐,用平生见过最为巨大的螃蟹下饭。

  这些痛苦与快乐说起来都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正是踩踏着这些痛苦与快乐,广东水下考古筚路蓝缕,得启海澜。

  水下考古——

  昂贵的高风险游戏

  几乎所有对这门科学有所耳闻的人都知道,水下考古是一种高风险的考古手段。

  然而,没有谁会为了冒险而冒险,水下遗址与文物,确有过人之处——在险恶的环境下,水下文物可以避免人为损害——水下的陶器一般不会被损坏;掉到水中的古代艺术品和铜金制品能得到很好的保存;木质和布质的东西在流动的水中如果快速地被砂泥覆盖可以保存得像沙漠和严寒的北部地区一样完好。虽然这一切都让冒险值得,但挑战依然存在——人类体质已经对在水中活动显得陌生。

  本版撰文/摄影(特供图片除外)

  王雨吟

  图:

  队员背上的皮晒得大块地脱落。

  甲板上的这一摊烂泥里其实埋藏着几枚西班牙银币。

  第一次亲手抓住大螃蟹,队长魏峻露出笑容。

  辽阔的海域下有多少文物宝藏等待我们去发现?本报特供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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