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农民：在反哺中过得殷实

　　以强大的先进制造业为后盾，昆山市近年来适时地实施了一系列富民政策，加大反哺农民的力度，使昆山农民分享到发展成果，过上了殷实的生活。2005年，昆山全市农民人均纯收入预计达到8450元，过半数的农民人均纯收入超过8000元。正如有专家所言，昆山农民的小康建立在发达的工业基础之上，这种富民经验无法在另外一个地方照搬。回顾昆山农民的富裕历程，其意义更多的在于重温这样一个思想：农民的殷实是一个负责任的社会无法回避和需要适时解决的问题。

　　一个农民的殷实生活

　　每天晚饭之后，许惠弟习惯沿着家门前的农田慢跑一会儿。

　　大概在4年前，许惠弟曾经买过一台2000多元的跑步机，放在自家的阳台上，每天就在跑步机上锻炼一会儿。现在，跑步机已经坏了，被丢在阳台的角落里，而许惠弟也已经习惯了在外面跑步。

　　这里是昆山市陆家镇神童泾村，一个被崭新的工厂和居民楼包围着的村庄。村子前面的一片农田显示这里曾经是一派田园风光。在制造业全面开花的昆山，这已经成为农村的典型风貌。

　　这是村里仅剩的耕地，其中有1.5亩是许惠弟家的口粮田。农田里夏天会种上水稻，冬天长着冬小麦，还有些蔬菜。

　　从出生到现在的48年里，许惠弟从没有离开过土地，长大后也从未停止过耕种，不过，现在的耕种对他来说只具有象征意义———由于早就实现了机械化，插秧和收割的辛苦对他来说已经只是回忆。

　　靠农田的一边，在许惠弟家门前的村道旁，有一个简陋的竹棚，里面停放着许惠弟上半年刚买的海南马自达轿车。许惠弟有时候开着车跟妻子一起进城，到超级市场采购一些生活用品，顺便感受一下城市的热闹。在大部分时候，这辆车用于采购、送货和跟客户谈生意。许惠弟开着一家迷你型的印刷厂，厂里只雇了一个工人。

　　许惠弟有一个女儿，也是他们惟一的孩子。女儿2003年结了婚，跟他们住在一起。女婿也是独生子，所以经常回父母那边住。女儿生了一个孩子，两家的老人都宝贝得不得了，因此两家老人轮流带着。许惠弟还有一个老母亲，有一半时间住在许惠弟的哥哥家里，一半时间住自己家。

　　为了女儿结婚，许惠弟把自家的两层楼装修了一下。许惠弟的妻子把房子打扫得一尘不染，上楼时必须要换拖鞋。这是一栋当地农村非常普遍的“三上三下”（即楼上楼下各三间）的房子，楼上的三间房子铺了复合木地板，其中两间分别是老少两对夫妻的卧室，里面都有独立卫生间，卫生间里装了淋浴房。记者注意到，在老两口的卫生间里，也摆放着琳琅满目的洗浴用品。

　　在两间卧室之间是一个客厅，由于房子当初设计的原因，客厅的面积不大，这多少让许惠弟有点遗憾，但是这算不了什么。许惠弟说：“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

　　“打了折扣”的纯收入

　　今年6月份的一天，许惠弟接到村委会主任的电话，告诉他市里要对所有农民进行一次普查，要他把家里去年的收入状况报一下。许惠弟犹豫了一下，报了一个1.8万元的人均纯收入数。

　　面对记者的采访，许惠弟不好意思地承认，“当时少报了一点。”

　　“按照5口人的标准，起码人均两万多。”他说。

　　这种少报收入的情况在昆山市农办主任钱军雄的意料之内。钱军雄分析说，中国人尤其是农民传统上是不愿意露富的，因此肯定会有所保留。尽管如此，为了获得一个更能令人信服的数字，昆山市委市政府还是决定在这次普查中采取让农民自报收入的方式。

　　昆山市委书记曹新平告诉记者，李源潮书记到昆山调研时曾经强调，要建设一个不含水分、人民群众得实惠、老百姓认可的小康，因此要考察是否全面小康，官方的统计数据不一定有说服力，因此昆山市委常委会专门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就是由全市的农民群众自行申报收入情况，自己衡量能否达到小康社会标准。

　　在这次为期一个月的普查中，全市近11万户农民在一个月内都自行申报了2004年收入和2005年的预期收入。从调查结果来看，2004年昆山农民实际人均纯收入8922元，2005年预计人均纯收入9496元，其中人均纯收入超过8000元的家庭占56.3％，人均纯收入在5000至8000元的家庭占34.5％。

　　曹新平认为，调查结果显示，超过半数的农民收入都超过了平均水平，整个农民群体的收入分布状况呈“橄榄型”，这表明基尼系数是较为健康的，贫富差距控制得较为理想。

　　对照这个调查结果，许惠弟家的收入水平超出了平均数不少。不过，许惠弟自己的感觉是：“我的生活水平在村里也就是一般。”

　　小康的生活轨迹

　　在许惠弟身上，可以看到昆山解决农民问题的轨迹。

　　15年前，许惠弟家有7亩水田，种粮是他的主要工作。从1994年开始，大量的外资企业在陆家镇建厂，村里的水田逐步被征用作为建设用地。许惠弟的生活方式发生了一些转变，他有时候去外面打工，有时候做点小生意———比如卖棒冰，有段时间他还尝试种菜卖菜。

　　2001年，为了突破农民增收的瓶颈，昆山市出台了一系列富民政策，包括鼓励发展民营经济。有个朋友为许惠弟出主意，说许惠弟有在村办印刷厂工作的经验，可以办个印刷厂。

　　许惠弟被说动了心。他向姐夫借了5万元，加上自己的积蓄，花10万元买了一套印刷设备，开始了生产。现在，这个迷你型的企业每年能为他带来5万元收入。

　　今年已经48岁的许惠弟没有了野心，他认为当地的印刷行业竞争相当激烈，要扩大生产规模风险很大，他决定暂时不考虑扩大生产。

　　2004年年初，昆山市委、市政府提出用三年时间在全市实施“人人有技能、个个有工作、家家有物业”的“三有工程”。许惠弟跟村里其他人一样，把自家的几间房子装修了一下，出租给在周围工厂工作的外来打工者，这样他每年多了1万多元进账。

　　除此之外，许惠弟去年还参加了镇里的“富民合作社”，入股5万元。这个富民合作社的主要产业是几栋“打工楼”，就在许惠弟家附近，主要出租给外资企业作为职工宿舍。许惠弟每年能够从中取得10％左右的红利。

　　自2003年4月1日起，昆山市全面推行农村基本养老保险制度，这种保险体系一是无门槛，二是有市、镇两级财政补贴，第三是覆盖面广，从今年开始，逐步与城市养老保险体系并轨。

　　从2004年开始，昆山实施具有了真正保险功能的农村医疗保险制度，这种保险远远不同于原来的农村合作医疗保险，受到了农民的欢迎。

　　许惠弟全家和全市绝大多数农民一样，都加入了这两个保险，好处是显而易见的：现在他们可以持卡在昆山任何一家社区医疗服务中心以上的医疗机构看病；过几年就可以领取每月达500多元的养老金。

　　要不了多久，许惠弟家的剩余土地就会被征用，房子也要拆迁，许惠弟一家就要搬到附近的集中居住区去。按照市里“拆一还一”的政策，许惠弟可以拿到3套公寓房，他打算自己住一套，女儿女婿住一套，剩下一套继续出租。昆山市大部分拆迁农民都是这么安排的。

　　许惠弟对集中居住区的条件表示满意，他说：“这几年环境搞得蛮好。”

　　反哺农民的时代

　　杨守松是昆山的一位颇具批判性姿态的文化名人。面对一队前来采访昆山小康经验的记者，他给昆山的总体发展打了80分。不过，他高度肯定了昆山在解决农民问题上所作的努力。

　　“昆山做得最好的就是在解决农民问题上力度很大，抓得住民心。”他说。

　　令他感到印象深刻的是昆山市常务副市长沈黎明对待农民上访问题的一句话：“给农民再多，也不及我们得到的多。”

　　昆山市委书记曹新平表示，昆山在发展中最大的资本就是土地，在这方面，农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和牺牲，在昆山经济发展取得重大成就的时候，必须适时加大对农村反哺的力度，这既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要求，也是构建和谐社会、体现社会公平的要求。

　　昆山市农办主任钱军雄介绍，为完成农民人均纯收入这一小康社会的核心指标，昆山近年来采取了一系列让农民增收的策略，使农民在投资性收入、经营性收入以及财政转移方面的收入有了较大幅度的提高。

　　南京大学党委书记洪银兴在一次研讨会上发言认为，富民不仅是要增加人民的收入，更要增加人民的财产。昆山市在这方面的思路很值得借鉴。昆山市近年来鼓励民营经济发展，同时在城市化过程中把农民的土地所有权转变为房产权，很大程度上解决了农民的富裕问题，使财产致富成为农民重要的致富途径。另外，通过组建各种股权合作组织，让农民的投资创业从分散走向组织，这也是值得研究的经验。

　　洪银兴还提出，目前我国的一个主要问题是政府公共财政的覆盖面局限于城市，农民享受到的太少，昆山市通过推进城乡一体化，促进农民的市民化，扩大了公共财政的覆盖面，极大地缓解了城乡差距和社会公平问题。

　　《江南时报》(2006年01月08日第六版)